井蓋猛地一沉,邊緣翹起,整塊翻了過去。
趙天虎撲了個空,整個人往前一栽,手還撈著空氣,下一秒就“噗通”一聲栽進了污水井。
一股臭味沖上來,像餿了的泔水混著淤泥。井不深,就兩米左右,底下積水沒到腰,黑乎乎漂著菜葉和塑料袋。
趙天虎在里頭撲騰,罵聲悶在井里:“操!誰弄的?!拉我上去!”
四個混混愣了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沖到井邊。
“虎哥!”
“沒事吧?”
陳默沒動,走到井沿蹲下,膝蓋壓著褲腳,扶了扶空空的鼻梁。
他低頭朝井里看,趙天虎正踩著井壁凸起往上爬,手剛搭上邊,陳默開口了。
“虎哥,”他聲音不高,像隨口一問,“泥水涼不涼?”
趙天虎抬頭,滿臉黑泥,只露眼睛和嘴,氣得直哆嗦:“你他媽陰我?!”
“沒,”陳默搖頭,“你自己踩空的?!?/p>
“放屁!你退那兩步就是沖著井蓋來的!”
“那你報警唄,”陳默語氣還是平的,“派出所離這兒三百米,值班民警姓李,我熟。正好,1983年嚴打才開始,打群架、非法拘禁、限制自由,都是重點?!?/p>
混混們一聽“嚴打”,動作都僵了。
一個小聲勸:“虎哥,先上來吧……別惹事?!?/p>
“我非揍他不可!”趙天虎又要往上爬。
陳默沒退,反而往前挪了半步,鞋尖幾乎貼上井沿。
他從褲兜掏出那個小布包,抽出一小塊酒精棉,慢條斯理擦鞋面。左腳鞋尖濺了點泥,他擦得仔細,像在清理焊點。
“你們廠里用的還是老式電解電容吧?”他忽然問。
趙天虎動作一停。
“電壓不穩(wěn),好發(fā)熱,”陳默繼續(xù)擦,“前天夜里,你們車間配電箱跳了兩次閘,是不是?再這么用下去,哪天晚上機器過載,冒個火花,邊上堆的塑料布一點就著。”
他抬頭,看向剩下四個混混:“你們誰上過夜班?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沒人吭聲。
趙天虎爬了一半,停在井壁上,泥水順頭發(fā)往下滴。
“你……你怎么知道廠里的事?”他聲音有點發(fā)顫。
“路過聽見的,”陳默收好布包,塞回兜里,“你們電工老張,修三回沒找著根兒,是濾波電路設(shè)計有問題。換新型固態(tài)電容,加個穩(wěn)壓模塊,就能解決?!?/p>
他站起身,拍了拍褲子。
“虎哥,下次想堵我,挑個水泥地,”他說,“別找有井蓋的地方?!?/p>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