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把手轉(zhuǎn)動的聲音很輕,但在安靜的實驗室里格外清晰。
陳默沒有抬頭,手指依然在圖紙邊緣點了兩下,像是在確認(rèn)某個節(jié)點的連接方式。頭頂?shù)臒艄芪说仨懥艘宦暎覂?nèi)只剩下紙頁翻動的細(xì)微聲響。
門被推開,先飄進(jìn)來的是一股淡淡的香氣,接著是一雙紅色高跟鞋踏在水泥地上的聲音,不緊不慢,帶著一種篤定的節(jié)奏。
“你這兒,比我拍戲的布景還像未來?!?/p>
林晚晴站在門口,手里拎著一只棕褐色皮箱,紅裙曳地,袖口卷到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她的目光掃過桌上散落的元件、焊槍、還有那張畫了一半的信號放大器電路圖,嘴角微微揚(yáng)起。
陳默摘下眼鏡,用衣角擦了擦鏡片,語氣平靜:“林小姐大駕光臨,是又要修錄音機(jī)?”
“那臺機(jī)器早就修好了?!彼呓鼛撞剑哑は渫澜且环?,發(fā)出悶響,“我來談?wù)?。?/p>
她伸手拿起那張圖紙,指尖順著線路滑下去,停在標(biāo)注“增益系數(shù):40dB”的位置,“這可不是普通的電器維修,是在改寫時代?!?/p>
陳默重新戴上眼鏡,沒有接話。
林晚晴轉(zhuǎn)身看著他,眼神亮得驚人:“我要投十萬,占股三十,明天下款?!?/p>
陳默挑了挑眉:“林小姐不怕虧本?”
“怕?”她笑了,往前一步,幾乎貼到他身前,“我怕錯過下一個‘愛迪生’?!?/p>
話音未落,她忽然傾身靠近,唇角擦過他耳尖,聲音壓低:“不過,你得先告訴我,2023年的電影,到底什么樣?”
陳默呼吸一頓,后背輕輕抵住桌沿。
他能感覺到她身上那股暖香,也能聽見自己心跳快了半拍。但他沒動,也沒退,只是抬眼看著她,鏡片后的目光沉了沉。
“你想看哪一種?”他反問。
“全部。”她直起身,笑意未減,“特效、劇情、拍攝手法……你說什么我都信。因為你修一臺錄音機(jī),就能讓我聽見三十年后的聲音?!?/p>
陳默低頭整理圖紙,動作不緊不慢:“林小姐,投資不是演戲,不能靠感覺上場?!?/p>
“我不是靠感覺。”她從皮箱里抽出一張紙,展開,“這是初步意向書,條款我都寫好了——不限制技術(shù)方向,不干預(yù)研發(fā)進(jìn)度,只求一個名字出現(xiàn)在股東名單上?!?/p>
陳默掃了一眼,沒接。
“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么選你?”林晚晴靠在桌邊,手臂搭在皮箱上,“昨天我去看了你們學(xué)校的公告欄,那張大字報還在。全校都在說你搞間諜活動,可你連實驗室的門都沒出?!?/p>
她頓了頓:“別人躲你還來不及,我偏要往里走?!?/p>
陳默終于開口:“萬一我真有問題呢?”
“那你也不會在這兒畫圖紙?!彼噶酥缸郎系脑O(shè)計稿,“你會拿著錢跑路,或者早就出國了??赡氵€在焊電路板,還在等一支電子管?!?/p>
陳默沉默片刻,把圖紙收攏,放進(jìn)抽屜。
“林小姐,合作可以談,但有三件事要說清楚?!彼吭谝伪成?,雙手交疊,“第一,這公司不是搖錢樹,三年內(nèi)可能一分回報都沒有;第二,技術(shù)路線我說了算,你不準(zhǔn)插手;第三——”他抬眼看她,“別再靠這么近說話?!?/p>
林晚晴笑出聲,眼角微彎:“行啊,條件我都答應(yīng)。不過——”她忽然伸手,指尖在他鏡框上輕輕一點,“下次我來,能不能別戴眼鏡?我想看看,你眼睛里有沒有火。”
陳默沒躲,也沒回應(yīng),只把椅子往后挪了半寸。
就在這時,門口光影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