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天剛蒙蒙亮,陳默從實驗樓后門繞回宿舍。公安換崗的間隙只有十分鐘,他掐著時間回來,腳步輕得像怕踩碎地上的露水。
他沒開燈,直接摸到床邊,從內(nèi)衣口袋抽出那張疊得方正的草稿紙。紙角有些發(fā)皺,邊緣沾了點灰,但字跡還在。他對著窗外微光仔細看了一遍,確認“王先生”那行字沒有被復(fù)制或拍照——對方還沒動手,至少現(xiàn)在還沒。
他把紙攤在桌上,又從抽屜深處翻出七八張類似的圖紙。有芯片的布線結(jié)構(gòu),有通信模塊的接口設(shè)計,還有一張是衛(wèi)星信號編碼的初步構(gòu)型。這些圖他畫了半個多月,每一張都來自記憶里閃過的畫面,像有人在他腦子里放了一部未來科技的快進電影。
他一張張撫平,按順序疊好,塞進一個銹跡斑斑的鐵盒里。這盒子是他父親留下的,裝過茶葉,也裝過藥片,蓋子邊緣有道凹痕,是他小時候摔的?,F(xiàn)在它終于有了真正的用途。
蠟燭是從實驗室順來的,他點上,等蠟油化開,慢慢倒在盒口。蠟封得不厚,但足夠擋住窺探的目光。最后他在盒底用小刀刻下一行字:1983。11。15。
那是他前世死的日子。
他吹滅蠟燭,把鐵盒攥在手里,沉甸甸的,像握住了某種承諾。
上午的課他照常去上,物理基礎(chǔ)理論,教室坐了大半人。蘇雪坐在后排,沒穿昨天的米色外套,換回了常穿的淺色襯衫。她手里拿著筆,但沒記筆記,目光時不時往他這邊掃。
陳默裝作沒察覺,低頭翻書。他知道她在想什么。昨天她遞飯盒時說“你最近很奇怪”,不是隨口一問,是觀察后的結(jié)論。
下課鈴響,他沒等人群散盡,拎起書包就走。蘇雪跟了出來,腳步不緊不慢。
“你昨晚沒回宿舍?”她問。
“回了,公安陪著?!彼Z氣輕松,“他們說有人想燒我,結(jié)果自己先被逮了。”
“李強的事我知道了?!彼曇魤旱停暗也恍攀勤w天虎主使?!?/p>
“我也不信?!彼α诵Γ八B汽油瓶都不會藏,哪來的膽子搞這么大動靜?”
“那你怕不怕?”
“怕?”他停下腳步,看著她,“怕有用嗎?真要動手,昨晚就點著了。留瓶不燒,是想讓我知道——有人盯著我。”
蘇雪沒接話,只盯著他的眼睛。那眼神像在判斷什么。
他沒躲,反而笑了笑:“你看我像不像那種會藏秘密的人?”
“你比誰都像?!彼Z氣冷下來,“從你畫出架構(gòu)那天起,我就覺得你不對勁。現(xiàn)在又有人在你圖紙上寫字,你還不解釋?”
“解釋什么?”他聳肩,“我說我夢見的,你信嗎?”
她皺眉:“別打岔。”
“我沒打岔?!彼Z氣依舊輕松,“我只是告訴你,有些事不能說。說了,對你沒好處?!?/p>
“那昨晚你去后山干什么?”
他一怔。
她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