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睜開眼的時候,窗外的風(fēng)已經(jīng)停了。玻璃上那道斜斜的雨痕干得只剩一條灰線,像誰用指甲劃過。他沒動,左手還搭在枕頭底下,指尖壓著那張圖紙的折角。
門被推開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什么人。他這才緩緩抬頭,看見林晚晴站在門口,手里拎著一個棕色藥箱,紅裙擺蹭著門框邊緣,發(fā)出細(xì)微的布料摩擦聲。
她沒說話,徑直走過來,在床邊坐下。目光落在他右手的繃帶上,眉頭輕輕一皺。
“怎么又滲血了?”她低聲問。
陳默想把手抽回來,“沒事,護士剛換過藥?!?/p>
“你嘴上說沒事,手都快爛了。”林晚晴直接抓住他手腕,力氣不大,但不容掙脫。她打開藥箱,拿出棉片和一瓶透明液體,擰開蓋子時動作利落,一點不拖泥帶水。
酒精沾上傷口的瞬間,陳默手指一縮。
“忍著。”她按住他手臂,眼神沒抬,“你要是疼得叫出來,我可不負(fù)責(zé)收場。”
他笑了下,“林小姐這是關(guān)心我?”
“少貧?!彼姿谎郏謪s放得更輕了些,“我要是不關(guān)心,你能拿到第一批投資?早讓別人把你這‘土法煉鋼’的項目斃了。”
她說著,一層層拆開繃帶。當(dāng)看到傷口邊緣泛起淡淡的紅暈時,她嘆了口氣,忽然俯身靠近,嘴唇幾乎貼上他手背,然后輕輕吹了一口氣。
溫?zé)岬臍庀哌^皮膚,火辣辣的痛感竟真的緩了下來。
陳默怔住了。
“小時候弟弟摔破膝蓋,我媽就這么做?!绷滞砬缡栈啬?,嘴角微揚,“你說玄不玄?他每次哭得撕心裂肺,一吹就不鬧了。”
“那你現(xiàn)在是我媽?”他眨眨眼。
“你想得美?!彼p拍他肩膀,“我是投資人,最多算半個監(jiān)護人。不過看你這樣子,真像沒人管的孩子。”
她重新涂藥、包扎,動作細(xì)致得不像個常年奔波片場的人。最后打結(jié)時,指尖無意擦過他掌心,兩人同時頓了一下。
陳默低頭看著那只手——修長、骨節(jié)分明,指甲修剪得很干凈,沒有涂任何顏色。就是這只手,曾經(jīng)在合同上簽下名字,把一筆筆資金注入他的實驗室;也是這只手,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替他纏好最后一圈紗布。
“其實……”他聲音低了些,“你不該來。”
“為什么?”她抬眼看他。
“你現(xiàn)在是公眾人物,天天上雜志封面。傳出去說大明星探望窮學(xué)生,被人寫成桃色新聞,對你不好?!?/p>
林晚晴笑了,是真的笑出聲那種?!澳氵€知道什么叫‘不好’?之前沈如月舉牌子說要當(dāng)你海王妃,你怎么不說影響不好?”
“那是小孩鬧著玩?!?/p>
“我也是?!彼酒鹕?,理了理裙擺,語氣輕松,“我今天就是來看看我的資產(chǎn)有沒有報廢。畢竟你要是倒下了,公司股價明天就得跳水?!?/p>
陳默望著她,沒接話。
她轉(zhuǎn)身要走,卻又停下,回頭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很短,卻讓陳默覺得她好像想說什么,最終卻只笑了笑,“下次別逞強了。疼就喊,沒人笑話你。”
門剛拉開一條縫,就被從外面推開了。
蘇雪端著飯盒站在門口,發(fā)梢還帶著點室外的濕氣。她目光掃過林晚晴的手、陳默未收回的右臂,以及床頭那個打開的藥箱,眼神一下子冷了下來。
“林小姐?!彼哌M來,把飯盒放在桌上,聲音平靜,“病人需要定期換藥,這些事交給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