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卷著沙塵,在戈壁碎石路上顛簸前行。陳默靠在車窗邊,眼鏡片上沾了層薄灰。他手指一直揣在外套口袋里,捏著那張折了四折的紙條。蘇雪坐在旁邊,默默擰緊保溫杯,放進腳邊的布包。
"該辦收音機那事了。"她忽然開口,聲音輕輕的。
陳默嗯了一聲,從內(nèi)袋摸出紙條看了看,又塞回去。"十萬,一分不能少。"
"港城那邊聯(lián)系好了,下午三點見。"她頓了頓,"你真要用這個當啟動資金?"
"衛(wèi)星上天了,地上的事也得跟上。"他笑了笑,"這收音機能省一半電,還能自動搜臺,放五年都不過時。賣十萬算便宜他們了。"
蘇雪側(cè)頭看他一眼,"這圖紙要是公開,電子廠得搶破頭。"
"所以只給一個買家。"他拉開公文包拉鏈,把設計圖原件塞進夾層,咔嗒鎖上暗扣,"這事就咱倆知道。"
車子駛?cè)胧袇^(qū),街道漸漸熱鬧起來。路邊小攤開始收攤,幾個孩子追著自行車跑,手里舉著糖葫蘆。陳默望著窗外,手指一直按在公文包上。
第二天一早,他獨自步行去實驗室。晨風吹得人清醒,校門口的報刊亭剛支起來,老板正在擺當天的《科技報》。陳默腳步?jīng)]停,眼角余光瞥見樹影下站著個戴灰綠色鴨舌帽的男人,低頭看報,一只手揣在袖子里。
他走過時,那人微微偏了下頭。
陳默沒回頭,也沒加快腳步,心里卻記下了——帽檐壓得低,鏡片反光,袖口鼓囊囊的。
進了實驗室,他先檢查門窗是否關嚴。然后從工具箱底層取出小瓶滑石粉,輕輕撒在窗框邊緣。粉很細,幾乎看不見,若有外人翻窗,鞋底必會留下痕跡。
做完這些,他坐回桌前,打開筆記本寫道:校外東南角報刊亭,戴鴨舌帽男子,疑似監(jiān)視。
筆尖頓了頓,又補上一句:相機藏袖,不像記者。
中午,他換了件干凈襯衫,拎著公文包出門。公交車晃了四十分鐘,終點站是棟六層老樓,外墻瓷磚褪了色,門楣掛著木牌:"港城遠東貿(mào)易公司駐辦處"。
樓梯鋪著磨毛的紅毯。陳默走上三樓,推開標著"307"的房門。
屋里光線明亮,辦公桌后坐著個穿淺灰西裝的男人,四十上下,頭發(fā)梳得整齊。見陳默進來,立刻起身相迎。
"陳先生真準時。"
"約好了時間,不敢耽誤。"陳默在對面坐下,公文包放在腿邊。
對方?jīng)]急著談事,先倒了杯茶推過來。"聽說您剛參與完衛(wèi)星項目?年輕有為啊。"
"只是個學生,跟著前輩學習。"陳默抿了口茶,"您消息倒是靈通。"
"做買賣的,耳朵得靈點。"港商笑了笑,目光轉(zhuǎn)向門口空蕩的走廊,語氣慢了下來,"陳先生,您身后那位,是公安的人?"
陳默手一穩(wěn),茶杯沒晃。
他放下杯子,摘下眼鏡,用衣角擦拭鏡片,像是沒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