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小心地把車筐里的白菊調(diào)整了一下位置,讓花莖貼著鐵絲邊框,免得一路顛簸壓壞了。蘇雪在一旁看著,伸手輕輕拍了拍他肩膀:“沈如月都發(fā)第三條消息催了,再不過去,她怕是要親自沖到實驗室來搶人?!?/p>
他笑了笑,推起那輛時不時咯吱響的舊自行車,蹬上車就走。路上風(fēng)不大,卻吹得車鈴輕輕晃蕩,叮叮當(dāng)當(dāng)響了一路。
婚禮安排在下午兩點,地點是城西一座老式禮堂,紅磚墻新刷了漆,門口掛著兩串紅燈籠。他們到的時候已經(jīng)兩點半多了,門口停著幾輛扎了彩帶的小車,幾個孩子正追著撒彩色紙屑玩。
剛踏進門,就聽見里面一陣鬧哄哄的。一個穿西裝的年輕人急步跑出來,一眼看到陳默,眼睛頓時亮了:“可算來了!主持人急性闌尾炎送醫(yī)院了,正愁沒人開場!”
陳默扶了扶眼鏡,腳步?jīng)]停:“我先去看看音響?!?/p>
禮堂里賓客差不多坐滿了,嗡嗡的說話聲混成一片。沈如月站在后臺簾子邊上,婚紗樣式簡潔,頭發(fā)上別了枚珍珠小發(fā)卡。一見陳默進來,她眼睛一下子亮了:
“默哥!”她壓低聲音,“你再不來我真要自己喊開始了!”
陳默沒接話,徑直走到臺前,拿起話筒試了試音。全場漸漸安靜下來。
“各位親友,”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了每個角落,“我是新娘的師父?!?/p>
底下傳來幾聲輕笑。大家都覺得這稱呼有點怪——一個二十出頭的學(xué)生,怎么就成人家?guī)煾噶??可了解他們的人都知道,這話一點不假。
“今天的婚,我來證?!彼f完,轉(zhuǎn)身朝后臺招了招手,“新人準(zhǔn)備好了嗎?”
沈如月深吸一口氣,挽住父親的胳膊走出簾子。陽光從側(cè)窗照進來,映得她眼角微微發(fā)亮。
趙小虎站在紅毯另一頭,西裝筆挺,手緊緊攥著褲縫,腿有點發(fā)顫。他不是怕結(jié)婚,是怕自己站在這兒還不夠格。五年前他還是個校霸,欺負(fù)同學(xué)、惹是生非樣樣來,后來家里破產(chǎn),自己又進了局子,好不容易改行開了修車鋪,還是常被人看低。直到遇見沈如月,那個舉著壞DVD機罵他“腦子進水”的姑娘,硬是把他拉回了正路。
看著她一步步走近,他喉嚨發(fā)緊。
陳默等兩人都站定了,才緩緩開口:“五年前,有人闖進我實驗室,舉著個壞DVD機說‘你敢不修’;五年后,她站在這兒,說‘我要嫁給愛情’?!?/p>
臺下響起一片笑聲。
“這世界變得快,新技術(shù)一天一個樣,可有些人啊,認(rèn)準(zhǔn)一件事,九頭牛都拉不回頭?!彼D了頓,看向趙小虎,“虎子,以前你是走錯過路,但今天,你娶的是我最看重的學(xué)生?!?/p>
趙小虎身子微微一震。
“我不求你多出息,只問一句——你會護著她嗎?”
全場靜了下來。
趙小虎突然單膝跪地,動作利落,額頭幾乎碰地:
“默哥!”他聲音發(fā)顫,“我以前對不住你!我不該聽人挑唆舉報你,更不該帶人堵你!但我發(fā)誓,這輩子絕不讓她受半點委屈!我要讓她天天笑著回家,誰欺負(fù)她,我跟誰拼命!”
陳默沉默片刻,伸手把他拉起來:“過去的事,不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