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西廠哪是重生?是血汗工廠!騙下崗工人在家干活,工價壓得極低,活還巨累!寶總良心黑掉了!”
“什么質(zhì)量好?都是吹出來的!我聽說外商退貨退得一塌糊涂!寶總面子掛不住,自己掏錢賠的!”
“他那個模式長不了!就是騙政策的!到時候一拍屁股走人,倒霉的還是那些工人!”
謠言如同帶著毒液的蛛絲,在觥籌交錯間、在竊竊私語中,悄然傳播,試圖玷污寶總的名譽和湖西廠剛剛積累起的微弱聲譽。
其次,他派出手下的親信,帶著一點小恩小惠,偷偷接觸湖西廠那幾個曾被寶總嚴厲處罰、剔除出合作名單的“刺頭”職工,以及一些對當前工價仍不滿足、心懷怨懟的人。
“兄弟,寶總那么有錢,才給你們這點?太黑心了!”
“在家干活多累啊,沒社保沒保障,哪天他說不要你就不要你了!”
“跟我們薛老板干吧!雖然也在廠里累點,但穩(wěn)定?。⊙习迓纷右?,將來帶大家發(fā)財!”
“只要你們鬧一鬧,讓寶總難堪,讓他知道這攤子不好接,薛老板虧待不了你們!”
威逼利誘,煽風點火,試圖從內(nèi)部瓦解湖西廠剛剛凝聚起來的一點人心。
這些陰暗的動作,雖然隱秘,但并非毫無痕跡。一些風言風語,陸續(xù)傳到了小閑和汪明珠的耳朵里。范新華也忐忑地匯報,有幾個被開除的家伙最近又在廠區(qū)附近晃悠,和個別在職工人嘀嘀咕咕。
小閑第一時間將情況匯報給了寶總。
和平飯店頂樓,寶總聽著小閑的匯報,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走到窗前,望著樓下繁華似錦、卻也暗礁林立的南京路。
“樹欲靜而風不止?!彼卣f,“湖西廠這點動靜,到底還是礙了別人的眼,擋了別人的財路了。”
爺叔坐在沙發(fā)上,緩緩呷著茶,眼皮都未抬一下:“商場如戰(zhàn)場,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有人唱紅臉,就有人唱白臉。薛金龍這種人,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小心他狗急跳墻。”
寶總轉過身,眼神銳利:“跳墻?那就得看他有沒有這個牙口了。謠言止于智者,更止于事實。湖西廠的賬目,每一分錢都清清楚楚,經(jīng)得起查。工人的工價,白紙黑字,比市場價只高不低。至于那幾個跳梁小丑……”
他冷哼一聲:“正好借這個機會,把藏在里面的爛肉,徹底剜干凈!小閑,讓范新華把人盯緊了,收集證據(jù)。一旦他們敢鬧事,就按擾亂生產(chǎn)經(jīng)營報上去,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同時,把我們正規(guī)的用工合同、工資發(fā)放記錄、質(zhì)量獎勵辦法,整理出來,準備好隨時公開澄清!”
“是,寶總!”小閑領命而去。
寶總重新望向窗外,目光深邃。湖西廠的重生,注定不會一帆風順。商業(yè)的競爭,人性的陰暗,利益的爭奪,如同潛伏在黃浦江下的暗流,隨時可能涌起,將稚嫩的幼苗吞噬。
但他并不畏懼。這場戰(zhàn)役,早已超出了純粹的商業(yè)算計,關乎信譽,關乎責任,更關乎他寶總立身于這上海灘的“道”。
暗流已然涌動,妒火正在燃燒。接下來的,將是另一場不見硝煙,卻同樣兇險的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