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侄子們?nèi)バ≠u部里買了幾條煙。接著,給每個姑姑和姑父,都分別退了一部分錢。給秀巒和秀萍,每人退了三百塊,給秀玉退了一百塊。給邢榮軍退了八百塊,給國增退了三百塊,給李連財退了一百塊。
不光是退了錢,侄子們還給了姑姑和姑父,一人一盒煙,作為回禮。
秀巒沒好氣的,說教著秀玉:“哭窮,回家哭窮去,在娘家哭什么窮?你自己在家,吃糠咽菜都行,到了娘家門口,就別摳摳搜搜的小氣巴拉,這不是讓人笑話嗎?哪有嫁出去的閨女,在娘家門口哭窮的,真是丟人。”
秀萍接過姐姐的話茬:“就是,你聽聽李連財,剛才說的那些話,什么叫沒錢了?什么叫二百塊就不少了?聽聽這些沒出息的話,你們兩口子,真是夫唱婦和?!?/p>
秀玉傻乎乎的笑著:“我們家本來就窮啊,又不像你家這么有錢,你們都是大老板,我可比不了?!?/p>
待到吃完宴席,姜淑惠,馬康健等人,便要回到縣城。他們在縣城的酒店里,也擺了十來桌,宴請他們在縣城的鄰里朋友。眾人又急急忙忙的,往縣城里趕。
老家只剩下馬云唐夫婦,以及秀巒秀萍等人。姐妹兩個,又忙著收拾屋子,打掃院子。這婚是結(jié)完了,宴席是吃完了,侄子等人是去縣城里,趕第二場了。亂七八糟的老家,得她們姐妹倆收拾。
邢榮軍跟著去了縣城的酒店,在那忙乎著招待客人,登記禮賬。國增沒有去縣城,他得回家放養(yǎng),家里養(yǎng)的這三四十只羊,一天至少得放一次,自己上午去了大摩河村,下午必須得趕回來放羊。
國增頂著烈日炎炎,坐在地頭,看著這些羊,在茂盛翠綠的地里,無憂無慮的吃著青草。他掏出了那盒,今天侄子們回禮給的煙。而后拆開煙盒,掏出一直點燃,狠狠的吸了一口。這煙是好煙,玉溪牌子的,得20多塊錢一盒。平時自己抽煙,也就抽四五塊錢的煙,哪里抽過玉溪,這樣的好煙。
唉,國增嘆了口氣。往事隨著吐出的煙霧,徐徐涌現(xiàn)在自己的眼前。
兩三年前,自己不想繼續(xù)在廠子里,按部就班的上班,打工,覺得這樣賺不到錢,沒有什么前途。因為靠著死工資,根本就不夠兒子,以后結(jié)婚娶媳婦,買樓買車的錢。而且這些年,媳婦秀巒也因為自己沒本事,賺不來錢,而嫌棄自己,時不時的揶揄,呵嘲諷自己,時不時的和自己吵架。貧賤夫妻百事哀啊,這句話,自己真是感同身受。
倘若一個男人,一個一家之主,沒本事,賺不來錢,別說是外人,就連你的媳婦和孩子,都會瞧不起你。在秀巒的影響下,就連閨女劉靜,也看不起自己了,也嫌棄他這個當(dāng)爸的沒本事。
自己能怎么辦?自己不想多賺點錢,多為兒子攢下點家業(yè)嗎?但自己能力有限,要想多賺錢,只能從廠子里出來,干點什么了。
自己苦苦思索,考察和看了一些行業(yè),三思之后,慎之又慎,最后選擇了搞養(yǎng)殖。半年前,自己辭掉了在廠子里的活,從山東省那邊,進了二十多只波爾山羊,從此便在家里,開始養(yǎng)羊。這對于自己來說,是人至晚年,最后一次的創(chuàng)業(yè),自己的成敗,乃至這個家的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但養(yǎng)羊之路,哪是那么一帆風(fēng)順。從養(yǎng)羊最初,到現(xiàn)在,這半年多的時間里,自己就處處不順,處處受氣,處處不被人理解。
“苦啊,累啊?!眹鑫丝跓?,起身扛著鞭子,招呼那幾只,要蹦出自己視線范圍內(nèi)的羊。自己這日子,過的真是又苦又累,一種從未有過的苦和累。這種苦和累,跟物質(zhì)無關(guān),都是心里的委屈,糾結(jié),煩悶。
“唉?!彼麌@了口氣,自言自語道:“苦不苦,就當(dāng)自己是個二百五。累不累,就當(dāng)自己是個窩囊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