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3章 盛夏祭憶，手賬藏暖（第1頁）

入伏后的風(fēng)裹著熱浪，卻吹不散花田里的熱鬧。連片的向日葵已經(jīng)長到半人高，碩大的花盤朝著太陽，金黃的花瓣像被曬透的綢緞，層層疊疊裹著飽滿的花籽，風(fēng)一吹就晃出細(xì)碎的“沙沙”聲，像是誰藏在花叢里輕聲笑。

沈清月抱著葵葵站在田埂上，寶寶穿了件淺黃的小裙子，裙擺上繡著小小的向日葵，被風(fēng)掀起一角，露出肉乎乎的小腿。她不再像春天那樣攥著衣角，而是伸著胳膊要去夠最近的花盤，小嘴里“啊啊”地喊著，手指在空氣里抓來抓去，眼里滿是對這片金色的好奇。

“慢點(diǎn)兒，別摔著?！痹S深跟在旁邊，手里拎著竹編籃，里面裝著新收的葵籽——是前幾天他和沈清月特意選的，顆粒飽滿，曬得干爽，還帶著陽光的味道?；@子里還放著那本深棕色手賬，邊角被摩挲得有些軟，卻依舊被仔細(xì)護(hù)著，像是捧著什么稀世珍寶。

他們沿著田壟往花田中央走，那里是去年沈清月發(fā)現(xiàn)花種袋的地方，如今已經(jīng)成了一片最茂盛的向日葵叢。許深提前在這里擺了塊青石板，上面鋪了塊素色棉布，沈清月把葵葵放在棉布上，寶寶立刻爬著去摸石板邊緣，小手掌拍在石頭上，發(fā)出“啪啪”的輕響。

“媽媽以前說，盛夏的向日葵最有勁兒，能把整個(gè)夏天的陽光都攢進(jìn)花籽里。”沈清月蹲下身，從籃子里捧出一小捧葵籽，放在青石板中央，指尖輕輕撥弄著，像是在和媽媽說話，“今年我們收了新籽，帶葵葵來給您看看，她現(xiàn)在能坐穩(wěn)了，還會對著花盤笑呢?！?/p>

許深也蹲下來，伸手把葵葵抱進(jìn)懷里，讓她面對著青石板上的葵籽。寶寶盯著那些棕褐色的小顆粒，伸手抓了一把，卻沒抓穩(wěn)，葵籽從指縫里漏出來，掉在棉布上，滾出細(xì)碎的聲響。她不惱，反而咯咯地笑起來，又伸手去抓，小模樣惹得沈清月也彎了眼。

風(fēng)又吹過來，帶著向日葵的香氣，花盤輕輕晃動，像是媽媽在回應(yīng)。沈清月忽然想起去年夏天，媽媽還在的時(shí)候，也是這樣站在花田里，手里攥著剛摘的葵籽，笑著說“等明年收了新籽，就給我的小外孫（外孫女）做葵籽糖”。如今葵葵來了，媽媽卻沒來得及見，想到這兒，她的眼眶悄悄熱了。

“別難過，媽媽肯定能看到。”許深察覺到她的情緒，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又指了指懷里的葵葵，“你看，葵葵不是在和奶奶打招呼嗎？”

沈清月點(diǎn)點(diǎn)頭，擦掉眼角的濕意，從籃子里拿出手賬。她想把今天的事記下來，就像春天那樣，讓媽媽知道他們的日子里滿是溫暖。指尖剛碰到手賬封面，就覺得有些不一樣——以前手賬總是平平整整的，今天卻像是夾了什么東西，邊緣微微凸起。

她好奇地翻開手賬，從春天記錄“花田認(rèn)親”的那頁往后翻，一頁頁都是她和許深寫的日常：葵葵第一次翻身、第一次喊“媽媽”、第一次對著花田的照片笑……翻到最后一頁時(shí)，一張淺黃的紙忽然掉了出來，落在棉布上，正好飄到葵葵手邊。

寶寶伸手抓住那張紙，把它舉起來，對著陽光看。沈清月的心猛地一跳，那紙張的質(zhì)地她很熟悉，是媽媽以前最喜歡用的信紙，邊緣還帶著淡淡的向日葵花紋——和手賬封面的刺繡一模一樣。

她連忙接過紙，展開來，上面是媽媽的字跡，一筆一畫都帶著溫柔：“我的清月，等你看到這張紙的時(shí)候，葵葵應(yīng)該已經(jīng)長大了吧？我特意在手賬里留了幾頁空白，是給葵葵的成長頁，以后你們要多畫向日葵，多寫她的小事，讓她知道，奶奶一直在陪著她長大?！?/p>

“我知道我可能等不到葵葵出生，但我想把所有的愛都留給她——就像我把愛藏在花田里，藏在手賬里一樣。以后每年盛夏，你們帶葵葵來花田，記得給她剝一顆葵籽，告訴她這是奶奶攢的陽光味道，讓她一輩子都活得暖烘烘的?！?/p>

字跡到這里停了停，最后還有一行小小的字：“清月，別太想我，你們好好的，帶著葵葵好好生活，就是我最大的心愿?！?/p>

沈清月看著那些字，眼淚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落在信紙上，暈開淺淺的墨跡。她想起媽媽病重的時(shí)候，還在偷偷寫東西，當(dāng)時(shí)她問媽媽在寫什么，媽媽只是笑著說“給我的寶貝留點(diǎn)兒念想”，原來媽媽早就為葵葵準(zhǔn)備好了一切，連她的成長都提前記掛著。

“媽媽……”她哽咽著開口，聲音里滿是思念，“我們會的，會給葵葵寫滿成長頁，會帶她吃您做的葵籽糖，會讓她知道，她有個(gè)最愛她的奶奶?！?/p>

許深也紅了眼眶，他把葵葵抱得更緊，輕聲說：“媽媽一直都在，從來沒離開過。”

葵葵似乎感受到了他們的情緒，伸出小手摸了摸沈清月的臉頰，把沾在她臉上的眼淚擦掉。她還不懂信上的內(nèi)容，卻知道媽媽在難過，小腦袋靠在沈清月的肩膀上，輕輕蹭了蹭，像是在安慰。

沈清月抱著寶寶，重新翻開手賬，果然在最后幾頁看到了空白頁，每頁的角落都繡著小小的向日葵，是媽媽親手繡的，針腳細(xì)密，滿是愛意。她拿起筆，又把許深的手也拉過來，讓葵葵的小手搭在他們的手上，一起在空白頁上寫下：“盛夏，花田祭憶，奶奶的愛藏在手賬里。”

寶寶的手軟軟的，跟著他們的動作輕輕劃著，雖然只是歪歪扭扭的痕跡，卻像是把三代人的心意緊緊連在了一起。沈清月又拿出彩筆，在旁邊畫了一朵小小的向日葵，花盤里寫著“葵葵”兩個(gè)字，像媽媽說的那樣，把向日葵和寶寶的名字刻在手賬里。

許深從籃子里拿出一顆最大的葵籽，剝掉殼，把仁遞到葵葵嘴邊。寶寶張嘴含住，小腮幫鼓鼓地嚼著，眼里瞬間亮了，又伸手要。“這是奶奶攢的陽光味道，好吃嗎？”沈清月笑著問，寶寶點(diǎn)點(diǎn)頭，小手抓著許深的手，還想再要一顆。

夕陽慢慢西斜，把花田染成了暖橙色，風(fēng)里的熱浪漸漸退去，只剩下向日葵的香氣。沈清月把媽媽的信紙夾回手賬里，又把那本手賬抱在懷里，像是抱著媽媽的溫暖。許深抱著葵葵，手里拎著竹籃，一家人沿著田壟往回走。

寶寶趴在許深的肩膀上，手里還攥著一顆葵籽，小眼睛慢慢閉上，嘴角卻帶著笑。沈清月看著她的睡顏，又看了看懷里的手賬，忽然覺得心里滿當(dāng)當(dāng)?shù)摹獘寢尩膼蹚膩頉]有消失，它藏在盛夏的花田里，藏在手賬的空白頁里，藏在葵葵嘴里的葵籽里，更藏在他們一家人相伴的每一個(gè)日子里。

“明年盛夏，我們帶葵葵來學(xué)摘葵籽，讓她自己給奶奶獻(xiàn)籽。”沈清月輕聲說，聲音里滿是期待。許深點(diǎn)點(diǎn)頭，握緊她的手：“好，以后每年都來，把媽媽的愛寫滿手賬，讓葵葵在愛里長大，讓這片花田永遠(yuǎn)都有我們的故事?！?/p>

遠(yuǎn)處的炊煙已經(jīng)升起，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花田里，和成片的向日葵疊在一起。沈清月知道，往后的每一個(gè)盛夏，只要他們帶著手賬來到這里，媽媽就會一直陪著他們，陪著葵葵長大，讓這份溫暖，像向日葵一樣，永遠(yuǎn)朝著陽光，永遠(yuǎn)不會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