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總帶著一股子化不開的纏綿。但今夜的雨,卻裹著刺骨的寒意,砸在青石板路上,濺起細碎的水花,也模糊了巷口那道頎長的身影。
江守魚站在“聽雨軒”的屋檐下,黑色的緊身夜行衣貼在身上,勾勒出她兩年間愈發(fā)挺拔利落的線條。雨水順著她的發(fā)梢滴落,砸在腰間那柄泛著冷光的短刀上——那是陳忘留下的唯一一件完整的東西,名為“歸雁”,如今卻成了她收割道天盟性命的利器。
兩年前,也是這樣一個雨夜。她在家中等了陳忘三天三夜,等來的不是熟悉的腳步聲,而是道天盟成員沾血的冷笑,和一塊染滿了陳忘氣息的、破碎的衣角。他們說,陳忘是半妖,是天地不容的異類,死在他們的“除妖陣”下,是“凈化”。
那一天,江守魚的世界塌了。她曾是江南小有名氣的繡娘,指尖繡得出三月桃花、九月桂雨,卻從未沾過半點血腥??蓮目吹侥菈K衣角起,她的繡針換成了短刀,繡繃換成了殺人的身法,溫柔的眉眼間,只剩下化不開的寒霜。
“里面還有多少人?”江守魚的聲音很輕,卻像冰錐一樣刺破雨幕。她問的是蜷縮在墻角的道天盟探子,那人左腿已被她廢了,此刻正抖得像篩糠。
“十……十個……都是‘青面堂’的兄弟……堂主也在……”探子的聲音帶著哭腔,“姑娘,我們只是奉命守據點,沒害過人……”
“沒害過人?”江守魚彎腰,指尖捏住探子的下巴,眼神冷得像極北的冰,“兩年前,臨安城外,你們‘青面堂’追殺一個半妖,他身邊帶著一塊刻著‘忘’字的玉佩,你們還記得嗎?”
探子的臉色瞬間慘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那是他們堂主最得意的“功績”,說親手斬了“半妖陳忘”,還把那玉佩當了酒錢。
江守魚沒再問話。她松開手,“歸雁”刀出鞘,一道寒光閃過,探子的喉嚨便多了一道血痕。雨聲掩蓋了他的喘息,只留下一攤暗紅的血,很快被雨水沖淡。
“聽雨軒”是道天盟在江南的一個中型據點,表面是茶館,實則藏著他們轉運物資的密室。江守魚跟蹤了半個月,摸清了這里的布防——今夜,這里將成為她復仇的又一站。
她推開門,茶館里的燭火搖曳,空氣中彌漫著茶味和淡淡的血腥氣。大堂里坐著五個道天盟成員,正圍著桌子喝酒,腰間都別著彎刀,袖口繡著青面鬼的標志。
“哪來的姑娘?敢闖我們青面堂的地盤?”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看到江守魚,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臉。
江守魚側身躲開,“歸雁”刀反手刺出,精準地刺穿了漢子的手腕。漢子慘叫一聲,手里的酒碗摔在地上,碎裂聲驚醒了其他人。
“是你!江守魚!”有人認出了她——這兩年,“血刃寡婦”江守魚的名字,在道天盟里早已成了噩夢。她專挑道天盟的據點下手,手法利落,不留活口,從江南到江北,已經有十幾個據點毀在她手里。
剩下的四人立刻拔刀,朝著江守魚圍過來。他們的刀法剛猛,帶著道天盟標志性的“裂山式”,每一刀都劈得空氣作響。
但江守魚的身法卻像雨中的蝶,輕盈又致命。兩年前,她只會些粗淺的防身術;可這兩年,她在死人堆里摸爬滾打,偷學過道天盟的功法,也在古廟里得到過隱世老者的指點,更在無數次生死邊緣中,逼出了自己的潛能——她的速度越來越快,刀也越來越狠,甚至能在刀光劍影中,精準找到敵人的破綻。
“嗤!”一刀劃破一人的喉嚨,鮮血噴濺在燭火上,映得她的臉忽明忽暗。
“砰!”另一人被她一腳踹中胸口,肋骨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不過片刻,大堂里就只剩下最后一個人——青面堂的堂主,趙三。
趙三看著地上的尸體,臉色鐵青。他比江守魚高出一個頭,手里的鬼頭刀足有三十斤重,此刻正死死盯著江守魚:“你到底想怎樣?殺了我們,道天盟不會放過你的!”
“放過我?”江守魚笑了,笑聲里滿是悲涼,“兩年前,你們追殺陳忘的時候,怎么沒想過放過他?”
“陳忘是半妖!是異類!死有余辜!”趙三嘶吼道,“你跟他這種怪物為伍,本就該一起死!”
“怪物?”江守魚眼神一厲,“你們?yōu)榱藱嗔?,為了所謂的‘凈化’,濫殺無辜,才是真正的怪物!”
話音落,她身形一閃,“歸雁”刀朝著趙三的小腹刺去。趙三急忙用鬼頭刀格擋,“當”的一聲,火星四濺。趙三的力氣比江守魚大,震得她手腕發(fā)麻,但她沒有退縮,反而借著反作用力,翻身躍起,一刀劈向趙三的脖頸。
趙三沒想到她如此拼命,慌忙后退,卻被地上的尸體絆倒。江守魚趁機上前,膝蓋頂住他的胸口,“歸雁”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說!兩年前,陳忘的尸體在哪里?”江守魚的聲音帶著顫抖,這是她兩年來最想問的問題。她不信陳忘死了,可每次追問,得到的都是嘲諷和殺戮。
趙三看著刀光,冷汗直流,卻硬撐著說:“那半妖……被我們斬成了肉泥……扔去喂狗了……”
“你撒謊!”江守魚的刀又貼近了一分,刀刃劃破了趙三的皮膚,“我知道你們在找什么東西……跟陳忘有關的東西……說!”
她最近幾次端掉據點時,都聽到道天盟成員提到“鼎”,說什么“半妖血脈是鑰匙”“找到鼎就能掌控天下”。她不懂什么是“鼎”,但她知道,這一定和陳忘的死有關。
趙三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顯然不想說。江守魚手腕用力,刀又深了一寸,鮮血順著刀刃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