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本不是樹。
那是一個龐大到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由某種未知金屬與生物組織混合構成的塔狀結構。它扎根于海底最深處,向上延伸,頂端隱沒在無盡的黑暗之中。整個塔身脈動著強烈的、令人心悸的幽藍光芒,無數(shù)粗大的、如同血管或神經網絡般的溟痕脈絡以其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輻射,仿佛給整個海底披上了一張發(fā)光的、活著的網。這就是深藍之樹——文明的墓碑,災禍的源頭。
而在那巨塔的核心區(qū)域,一個由純粹能量與流動的生物質構成的、模糊的巨大人形輪廓正在緩緩凝聚。它沒有五官,沒有明確的性別特征,只是一個散發(fā)著壓倒性存在感的“影子”。
“初生”。
一股冰冷、古老、帶著無盡饑渴與同化欲望的精神波動,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直接沖擊著每個人的意識!
“呃??!”阿米婭痛苦地抱住了頭,她體內的“王冠”碎片應激性地閃爍起來。博士也悶哼一聲,扶住了旁邊的巖壁。
“堅守心神!”凌曜低喝一聲,踏前一步。他的眼中,菱形的光芒再次亮起,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璀璨!
【萬象悖論·概念解構】!全力發(fā)動!
這一次,他解析的不再是單個模因,而是直面整個海嗣族群的集體意志源頭,是那扭曲了前文明造物的、名為“伊莎瑪拉”的終極程序!
無形的信息洪流瘋狂涌入凌曜的感知。他“看”到了無數(shù)生命的誕生、變異、融合,看到了一個單一的意志如何如同病毒般擴散,將所有個體化為無分彼此的“大群”。他理解了海嗣的目的——不是毀滅,而是“歸一”,將所有“不完美”的、獨立的泰拉生命,重塑成一個統(tǒng)一的、適應任何極端環(huán)境的“終極生命形態(tài)”。它們視當前的文明、國家、個體……皆為需要被“修正”的錯誤代碼。
而深藍之樹,正是這個“修正程序”的廣播塔與執(zhí)行終端。
普瑞賽斯快步走到凌曜身邊,她的數(shù)據(jù)板上的讀數(shù)瘋狂跳動?!按_認了!結構核心是‘方舟塔’的生態(tài)維系模塊,但底層指令已被徹底覆蓋!它在持續(xù)發(fā)送‘歸一’模因,驅動著整個海嗣族群的進化與行動!摧毀它的物理結構可能導致模因指令失控性擴散,甚至引發(fā)鏈式反應,加速泰拉生態(tài)的全面海嗣化!”
就在這時,那“初生”的輪廓猛地清晰了一瞬,一股更加強大的精神沖擊如同重錘般砸來!它似乎被凌曜的解析行為徹底激怒了。
閻魔愛冷哼一聲,冥神的神格完全展開,一道無形的、隔絕生死的屏障護住了眾人。阿米婭也強忍著痛苦,調動起體內微弱的神民之力,協(xié)助穩(wěn)定著精神防線。
凌曜在信息的狂潮中穩(wěn)固著自身,他的聲音透過精神鏈接,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腦海:“我看到了……它們的‘邏輯’。一個失控的、極度排他的文明存續(xù)程序。毀滅形體毫無意義,只要廣播塔還在運行,‘程序’就能無數(shù)次重啟?!?/p>
他目光銳利地看向那脈動的深藍之樹核心。
“我們必須覆蓋它!用新的‘定義’,覆蓋掉那該死的‘歸一’指令!”
通訊器中傳來烏爾比安小組激烈的戰(zhàn)斗聲和歌蕾蒂婭急促的匯報:“外圍防御正在被我們吸引!但海嗣的數(shù)量無窮無盡!我們撐不了太久!”
凌曜當機立斷。
“普瑞賽斯,記錄所有解析數(shù)據(jù),尋找前文明可能留下的、更深層的‘控制終端’或后門程序!其他人,準備撤離!”
他集中精神,將剛剛解析出的部分海嗣模因結構,通過【萬象悖論】的力量,強行注入深藍之樹的廣播循環(huán)中,制造了一個短暫的、規(guī)則層面的“邏輯悖論”干擾。
嗡——!
深藍之樹的光芒猛地一暗,那“初生”的輪廓也出現(xiàn)了瞬間的扭曲和渙散。整個核心區(qū)域的能量流動變得紊亂起來。
“干擾生效!但只是暫時的!”普瑞賽斯迅速報告。
“撤!”
隊伍毫不猶豫,沿著來路急速返回。身后,是暫時陷入“混亂”但依舊散發(fā)著無窮惡意與不祥的深藍之樹,以及那在能量亂流中若隱若現(xiàn)、發(fā)出無聲咆哮的“初生”之影。
潛航器從深淵中急速上浮,將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與幽藍光芒遠遠拋在下方。
凌曜看著數(shù)據(jù)板上關于“模因結構”、“廣播塔”、“控制終端”以及那個“邏輯悖論”干擾的詳細記錄,眼神深邃。
“毀滅,是最簡單的答案?!彼従忛_口,聲音在寂靜的艙室內回蕩,“但對付一個基于錯誤‘定義’而存在的‘程序’,毀滅等同于格式化失敗。要根治這頑疾,我們需要找到那把能重新‘定義’生命概念的……手術刀。”
“我們需要找到,并掌握那把‘手術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