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位經(jīng)常在附近收撿金屬邊角料的老工匠,此刻雙目赤紅,身上散發(fā)出不穩(wěn)定的能量波動,皮膚下隱隱有木質(zhì)化的紋理浮現(xiàn)——魔陰身發(fā)作的前兆!他揮舞著一根金屬棍,瘋狂地砸著周圍的公共設(shè)施,口中發(fā)出無意義的嘶吼。
“是老王頭!他魔陰身犯了!”
“快跑!去叫云騎軍!”
人群驚慌失措地退散,無人敢上前。
“凌曜!別過去!”扎比子的聲音瞬間拔高,充滿了恐懼,“你現(xiàn)在什么都做不了!太危險了!”
凌曜看著那陷入瘋狂與痛苦的老人,又看了看周圍驚恐的民眾,眼神一凝。他認得這個老人,前幾天還沉默地給過他一個沒變質(zhì)的營養(yǎng)膏。
“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彼吐曊f了一句,不知是對扎比子說,還是對自己說。
他沒有像英雄一樣沖上去對抗。他快速掃視周圍,目光鎖定在老人腰間懸掛的一塊黯淡的玉佩上——通過「概念感知」,他能“看”到那玉佩上纏繞著一絲極其微弱、但無比堅韌的“寧靜”與“思念”的概念殘留,這或許是老人重要的心靈寄托。
同時,他撲向旁邊的垃圾堆,雙手飛快地翻撿著——幾塊廢棄的共鳴晶體,一段還能傳導能量的線纜,一個失去能源的小型穩(wěn)定器外殼……他的動作快得帶起了殘影,腦海中飛速計算著結(jié)構(gòu)、頻率、能量回路。
“老王頭!”凌曜用盡力氣,對著老人大喊,試圖吸引他的注意,“你看你的玉佩!你女兒給你買的玉佩!”
陷入狂暴的老人動作猛地一滯,赤紅的眼睛下意識地看向腰間的玉佩。
就在這一剎那,凌曜手中那個用垃圾零件粗暴拼湊起來的、看起來搖搖欲散的簡易共鳴器完成了!他將體內(nèi)好不容易積攢的一絲微弱能量注入其中——
“嗡……”
一道低沉、單調(diào),卻帶著某種奇異安撫頻率的聲波,以共鳴器為中心擴散開來。這聲音并不響亮,卻仿佛能直接作用于精神。
老人的狂暴動作再次停滯,他眼中的赤紅微微消退,看著玉佩,臉上露出掙扎和迷茫的神情。那共鳴器發(fā)出的頻率,與他玉佩上殘留的寧靜概念產(chǎn)生了微弱的共振,如同在暴風雨中投下了一顆定心石。
這寶貴的幾秒鐘遲疑,為趕來的云騎軍爭取了時間。數(shù)名身著制式盔甲的軍士迅速控制了場面,用特制的束縛裝置將老人制伏。
而凌曜,在完成這一切后,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眼前一黑,那過度透支的精神力瞬間反噬,瘦小的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識。
在徹底陷入黑暗前,他仿佛聽到扎比子撕心裂肺的呼喊,感受到云騎軍士兵將他抱起的觸感,以及……靈魂深處,因為近距離、高精度地“感知”了魔陰身發(fā)作時那扭曲、矛盾的“生與死”、“記憶與瘋狂”的概念沖突,而悄然記錄下的、一份無比珍貴的“數(shù)據(jù)”。
……
凌曜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回到了那個廢棄的集裝箱“家”里。身上蓋著那塊隔熱纖維布,旁邊放著一袋干凈的飲用水和幾包未開封的高級營養(yǎng)膏。
扎比子的幽靈身影幾乎貼在他面前,見他醒來,才長長地、無聲地舒了一口氣,臉上猶帶著未散的驚悸。
“你……你嚇死我了……”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
凌曜感受了一下體內(nèi)的情況。靈魂似乎因為這次極限的透支與后續(xù)的沉睡,反而與這具幼童軀體融合得更緊密了一些,雖然力量依舊遙不可及,但那種隨時會“散架”的感覺減輕了不少。
他對著扎比子,露出了一個真正帶著些許輕松的、屬于孩子的笑容:“看,沒事。我們還活著,就有希望?!?/p>
窗外,朱明仙舟永恒的、被無數(shù)鍛造熔爐映照成的暗紅色夜空,如同流動的金屬溶液,冰冷而壯麗。在這片宏大的背景下,他這個蜷縮在廢棄角落的渺小存在,如同一點微塵。
然而,這點微塵已然憑借其不凡的意志與智慧,在這陌生的世界里扎下了一縷細弱的根。關(guān)于“一個奇特幼童協(xié)助平息魔陰身騷動”的報告,或許正靜靜躺在某位底層云騎軍官的案頭,即將成為通往更高層面視線的一枚小小楔子。
冬日的求生之路,才剛剛開始。而那注定要撼動星辰的傳奇,也正于這最卑微的塵埃中,悄然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