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灑在校舍的土墻上,艾琳站在門口,目光落在最后一個孩子走出院門的背影上。那是個小女孩,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粗布裙,走到門口時忽然停下,轉(zhuǎn)身朝她揮了揮手。艾琳沒有笑,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孩子蹦跳著跑遠了。
她轉(zhuǎn)身離開,腳步不快,沿著田埂往南嶺角走。這條路她走過多次,過去滿是泥坑,現(xiàn)在鋪了一層碎石,走起來穩(wěn)當多了。路邊的麥田一片金黃,風一吹,麥穗起伏如浪。幾個農(nóng)人正在地頭歇息,見她走近,立刻站起身來。
她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必行禮。
“今年收成怎么樣?”她問。
老農(nóng)搓著手,聲音有些抖:“畝產(chǎn)比去年多三斗……糧票也按時發(fā),孩子上學不耽誤?!?/p>
艾琳點頭,看向遠處。東洼村的水渠清晰可見,水流正緩緩注入下游田塊。幾個少年在渠邊清淤,一邊干活一邊說話,笑聲傳得很遠。
她繼續(xù)往前走,進了主城街道。工匠們已經(jīng)在忙碌,石板路一段段鋪開,兩旁商鋪陸續(xù)掛出招牌。一家米店前,主婦拿著糧票核對數(shù)量,賬房低頭記賬,兩人對話清晰可聞:“三斤糙米,扣兩枚中票,找零一枚小票。”
沒有人圍過來看她。
但她能感覺到,氣氛不一樣了。人們不再低頭快步走,而是會抬頭看一眼,然后繼續(xù)做自己的事。這種平常,才是真正的改變。
她回到王宮外城高臺時,太陽已升到頭頂。廣場上已有不少人聚集,是今天約定的集會時間。村民從各村趕來,有的背著包袱,有的牽著孩子。各方勢力代表也到了,站在靠后的位置,衣著整齊,神情平靜。
艾琳走上高臺,沒有立刻說話。
她先看了一圈。新建的屋檐在陽光下泛著新木的光澤,工匠還在屋頂調(diào)整瓦片。遠處工地上,夯土聲不斷傳來。幾個孩子在廣場邊上追逐,笑聲混在人群里。
一名隨官遞上記錄本,她翻開看了兩頁,又合上。
“叫人上來講講吧。”她說。
不等回應,她親自走下臺階,拉住一位教師的手,請他上臺。那人穿著舊袍子,手指粗糙,顯然是常寫字的人。他站定后,聲音不大但清楚:“我教了十二個孩子識字。上個月,有個家長拿糧票被少找了錢,孩子回家念了票面,才發(fā)現(xiàn)錯了?,F(xiàn)在村里人都說,識字不是為了當官,是為了不吃虧。”
臺下有人點頭。
她又請了一位女農(nóng)。女人抹了把汗,說:“我家三畝地,以前憑感覺種,去年按講法員教的輪作法來,多收了半石麥。我還用空地種菜,換了兩匹布給孩子做衣裳。”
再請一位年輕工匠。他手里拿著一塊木模:“我學的是榫接,原來只會照做?,F(xiàn)在能自己畫圖,改了結構,省料又結實。工坊說我是‘優(yōu)匠’,名字上了榜?!?/p>
三人說完,臺下靜了幾秒,然后響起掌聲。起初稀疏,后來連成一片。
幾位勢力代表交換眼神。其中一人向前一步,拱手道:“民生穩(wěn)固,百業(yè)復蘇。我愿加派五百勞力,專用于道路鋪設與水渠延伸?!?/p>
另一人接話:“我族存糧三千石,可撥五百石作備用糧倉,由官府統(tǒng)管調(diào)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