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我知道,你與小安不一樣……
送走黃程,裴瓔回到內(nèi)殿,殿內(nèi)安靜的很,一步踏進去,甚至能聽到幽幽腳步回響。
二殿下腳步輕輕,只怕打擾屋中人,慢步往前走,帶著十二分的小心與謹(jǐn)慎。流螢坐在床榻上,正抬眼看向裴瓔,分明什么也沒說,可那一雙柔光水色的眼睛望過來,卻叫人覺出千般萬種欲語還休。
裴瓔不忍去看,心里疼得厲害,酸得厲害,好容易撐著面上平靜坐到床邊,又什么都不敢讓流螢看出來,只能勉力撐出個笑與她說話:“黃太醫(yī)說了,沒什么大礙,只要休養(yǎng)的好,按時用藥,不消多長時間便可痊愈的?!?/p>
這話,不過是裴瓔寬慰流螢罷了,她與黃程都沒有絕對的把握,只是這份忐忑,絕不能讓流螢知曉。
流螢點了點頭,似乎是信了,黑黝黝的一雙眼瞳閃著微微光亮,仍是望著裴瓔,不語。
“阿螢?”
裴瓔被她看的心慌,又怕她再有什么事情,一急,忍不住連環(huán)問:“怎么了阿螢?可是覺得何處不適?還是還是你有什么話想同我說?”
流螢只是搖頭,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緩緩伸手抱住裴瓔的腰。
纖細(xì)的手腕交疊,輕輕圈住裴瓔的腰,衣袖垂下來,一小截纖細(xì)的腕子露出來,雪白泛光,落在裴瓔眼里,刺痛難耐,二殿下呼吸一停,僵著身子喚她:“阿螢?”
不敢回抱,只怕稍有動作又將她嚇住,令她害怕,更不敢退縮,怕她好不容易積攢起的勇氣和信任再度崩塌。
什么也不敢做,就連呼吸都不敢大聲。二殿下全身發(fā)僵,就這么由著流螢抱住自己,察覺她的頭輕輕依偎在自己身上,有微弱的呼吸聲落在衣領(lǐng)處,好似輕飄飄一片雪,剛一得到便要消融。
心底之痛,言語不可描述萬中之一。痛到極致,就連落淚都不敢,只怕絕望和痛苦泄露分毫,便如潰堤之勢,再不可挽回,不可控制。
“她們都稱呼你殿下,我是不是也該這么稱呼?”
流螢輕輕抱著裴瓔,聲音輕微:“我也該尊稱一聲殿下,不該喚你阿瓔,是嗎?”
“之前我那般喚你,是否逾矩了?”
裴瓔閉了眼睛,搖頭:“不要,你喚我阿瓔便是。”
流螢笑了笑,嗯了一聲,“我知道,你與小安不一樣,你比她好,更不像她那般喜怒無常?!?/p>
裴瓔緊緊閉眼,覺得臉紅羞愧,她自知,自己遠沒有阿螢口中這般好,自己總是喜怒無常由著性子來,只覺無論如何,不管怎么發(fā)脾氣,怎么鬧,阿螢都會溫柔接住自己所有情緒,為自己托底,為自己和她這份情意托底。
她早該知道自己錯了,而不是等到如今境地,害了流螢這么多,怎么都還不完,彌補不了。
她該怎么去償還她一條性命?又要如何去撫平她死而復(fù)生的痛苦?如何開解莊語安的惡行陰影,如何讓她想起所有的所有,讓她余生不再害怕生人,能夠重新做回那個清冷,寡言,不喜逢迎不擅結(jié)交,卻依舊光華灼人,白衣勝仙的許流螢
流螢不知裴瓔心中萬種思緒,只是貪戀溫暖般貼在她身上,又道:“方才那位太醫(yī)替我看診,我知她是為我好,也看出她對我沒有惡意,可不知為什么,我還是覺得怕,也覺得煩,不想多說?!?/p>
“阿瓔,”流螢語氣有些低落,像做了錯事的孩子,有些心虛,“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太醫(yī)是來看診的,我不該有所隱瞞”
裴瓔抬手,輕輕覆住她的手背,小心翼翼摩挲著,“沒事,不想說便不說,都沒關(guān)系的?!?/p>
流螢埋頭在她胸前,嘟囔著嗯了一聲,心里想著什么,咬了咬牙抬頭看她,松開環(huán)住她腰間的手,重新坐端正,語氣鄭重喚她:“阿瓔?!?/p>
裴瓔溫柔一笑:“嗯?”
流螢?zāi)抗庾谱疲心敲匆凰埠盟迫?,光華重現(xiàn)。她與裴瓔說話,又一次將心底殘存的信任交付給她,“阿瓔,以后別留我一人,陪在我身邊吧,好嗎?”
總歸只剩那么一點點信任,倒不如交給眼前這個人,信任她,賭她與小安不一樣,賭她不會騙自己,賭她所言都是真的,賭她當(dāng)真如她所言,會拼了命救自己,將自己治好。
其實
流螢垂了眼睛,其實,她并不抗拒眼前這個人,甚至甚至
流螢再度張開雙手,幅度很小,于她而言卻已是極大的勇氣。裴瓔如何看不懂,腦中還不及猶豫,就已出自本能,伸手將她抱住,察覺流螢并不抗拒,甚至在輕微回應(yīng)自己,二殿下眼底一熱,將她擁的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