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瓔緊緊握著流螢的手,又一次拒絕:“阿螢,不要點燈?!?/p>
極致的安靜里,她聽到裴瓔的聲音鉆入耳里,罕見地帶著畏懼之意,“就這樣,好嗎?”
二公主向來驕傲,除卻溫存時,她很少這樣說話。流螢皺眉,卻聽到裴瓔同自己說:“阿螢,我也會害怕的?!?/p>
流螢沒聽懂。
裴瓔又輕聲道:“阿螢,我怎會不信你,不過是我太害怕,太害怕了?!?/p>
裴瓔背對流螢,一手緊緊抓著她的手,沒有燈火,沒有月光,她的脆弱與恐懼在暗夜中鋪開,也在暗夜中隱匿。
“你太了解我,我也太了解你了。你怕我,我又怎會看不出來?”
“冬至夜,你見我時很害怕。你的身體抗拒我,甚至你的眼睛,都不愿意在我身上停留?!?/p>
流螢愣住,沒想到她會如此說。
面前,裴瓔的聲音已有些哽咽:“你害怕我,不止是冬至夜,這些日子,你都很怕我,躲著我,不肯見我。見了我,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歡喜,就連你我親近時,你的眼睛都不會看我。阿螢,你還誆騙我,騙我出宮來送你,卻將我丟在一甌春。”
流螢猛地睜大了眼,那夜床榻間的記憶襲來,被遺忘的只言片語醒在腦海中。
她并非有意將她丟在一甌春,實在是忘記了,忘的沒影。
裴瓔不知流螢心中所想,察覺身后人呼吸聲重了幾分,只以為說中了流螢的心事,語氣中更帶愧疚:“都怪我,宮中人人以為你我決裂,對你落井下石冷嘲熱諷,讓你在天官院處事艱難?!?/p>
“阿螢,”裴瓔忽然轉(zhuǎn)身,鼻尖險些碰到流螢的臉,“我知你不會感情用事,也知你處處為我著想,為我做了許多事。只是、只是我也會害怕,怕你對我心冷?!?/p>
“我只是不想,你能與元淼、舒榮這樣的人親近,卻唯獨怕我?!?/p>
驕傲如二公主,極少服軟,可這一次,她緊緊握著流螢的手,近乎祈求:“阿螢,不要怕我,好不好?”
夜色中,流螢給不出回答,
公主殿下或許想錯了,其實自己并不怕她,只是恨她罷了。
她甚至想甩開裴瓔的手,連同心底那些該死的心疼和憐愛一并甩開。可不知為何,手腕一動的瞬間,她卻反握住裴瓔的手,牽著她在黑暗中往前走,走到床邊,牽著她一起坐下,又輕輕松開了手。
一如十五歲的秋夜,兩人靜靜坐著。只是這一次,兩人臉上都沒了笑意。
無聲地僵持許久,還是裴瓔先開口:“阿螢,我不要你怕我?!?/p>
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裴瓔的嘆氣聲飄來,流螢聽見她同自己說,“若你不愿,這件事就不要繼續(xù)了?!?/p>
流螢不擅面對裴瓔的示弱,甚至覺得陌生。堂皇無措時,她別開眼看向虛無的遠處,反問她:“劍已出鞘,此時作罷豈不白費?大殿下在禮部已有元淼,若元淼搶先一步入東都府,殿下所謀就少一分勝算了?!?/p>
裴瓔伸手過來,卻沒摸到流螢的手,尷尬地停住,“我再做謀劃便是?!?/p>
暗夜中,流螢兩手疊在膝上,察覺身側(cè)裴瓔伸手過來,并未去接,只道:“其實殿下多慮了,流螢甘愿為殿下做這一切,并沒什么怨怪,至于殿下所言害怕,實在是沒有的事?!?/p>
“當真?”
裴瓔有些不信,可聽流螢如此說,還是忍不住有些高興,話音揚起問了一句,又嘆氣道:“可我怎么覺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