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這個名字,像一道強烈的聚光燈,瞬間刺破了“清道夫”案的重重迷霧。所有的線索——動機、能力、條件、行為痕跡——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精準地指向了這個沉默而壓抑的男人。
老機床廠家屬區(qū),17棟,101室,那個帶有地下儲藏間的房間。房產(chǎn)登記在移居外地的遠房親戚名下,但近期仍有微量的水電消耗。李偉外圍勘察發(fā)現(xiàn)的、與案發(fā)現(xiàn)場同款的特殊纖維,如同黑暗中的螢火,微弱卻指明了確鑿的方向。
巢穴,找到了。
壓抑在重案組心頭多日的陰云,仿佛被一道閃電劈開,露出了其后猙獰卻清晰的真容。然而,這并未帶來絲毫的輕松,反而讓氣氛變得更加凝重,如同拉滿的弓弦,空氣里彌漫著硝煙和鋼鐵的味道。
“立刻申請對該儲藏室的搜查令!”陸野的聲音斬釘截鐵,在寂靜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清晰,“行動時間定在明天上午,趁他可能在家(主住宅)時進行!行動必須絕對迅速、安靜!一旦發(fā)現(xiàn)確鑿證據(jù),立即申請對王磊實施逮捕!”
命令下達,整個市局如同一臺精密的戰(zhàn)爭機器,開始高速而無聲地運轉(zhuǎn)起來。搜查令的申請流程在高度保密和特事特辦的原則下,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技術(shù)隊最精英的取證人員被召集起來,反復檢查著各種勘察設(shè)備,確保萬無一失。特警支隊的突擊小組接到了待命指令,開始研究17棟的建筑結(jié)構(gòu)圖,制定多種突擊方案。
李偉作為現(xiàn)場行動指揮,更是將每一個細節(jié)都推敲到了極致。他親自帶著圖紙,再次秘密潛入老機床廠家屬區(qū),對照實地環(huán)境,修正行動路線。哪個墻角可以埋伏,哪個窗口可能成為突圍點,突擊的時機、節(jié)奏、備用方案,甚至抓捕成功后如何最快速度撤離,都在他的腦海中演練了無數(shù)遍。
他挑選的隊員,都是經(jīng)驗豐富、身手矯健的老兵,彼此之間有著高度的默契。行動前的簡報會上,李偉的聲音低沉而冷峻,像磨刀石上滑過的涼水:“目標王磊,極度危險,心理偏執(zhí),可能有強烈的拒捕甚至自毀傾向。記住,我們的首要任務(wù)是確保自身安全,其次才是抓捕。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擅自行動。一旦接敵,務(wù)求一擊制勝,不給他任何反應(yīng)時間?!?/p>
隊員們沉默地點頭,眼神銳利,檢查著手中的武器和裝備,槍械保險開關(guān)的輕微咔噠聲,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指揮部里,陸野、陳峰以及高明支隊長緊盯著屏幕上的城市地圖和行動方案示意圖。高明支隊長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敲擊著,顯示出他內(nèi)心的不平靜。這個困擾了全市多日、引發(fā)巨大輿論風暴的連環(huán)殺手,終于要被揪出來了,但越是到最后關(guān)頭,越是不能出任何差錯。
“天氣預(yù)報說,后半夜可能還有小雨?!标惙蹇戳艘谎鄞巴怅幊恋奶焐?,眉頭微蹙。雨水固然能掩蓋一些聲音,但也會給行動帶來不便,尤其是追蹤和外圍警戒。
“小雨不影響核心行動,反而可能降低目標的警惕性?!标懸袄潇o地分析,“關(guān)鍵是快和準。”
時間在焦慮的等待中緩慢流逝。夜色漸深,雨絲果然如同預(yù)言般悄然落下,淅淅瀝瀝,敲打著窗戶,仿佛為即將到來的行動奏響壓抑的序曲。
陸野獨自站在辦公室的窗前,看著雨幕中朦朧的城市燈火。他的心情復雜難言。即將抓住兇手,告慰死者,平息輿論,這無疑是巨大的成功。但王磊背后的悲劇,那個因“老賴”而含恨而死的父親,以及由此扭曲的人性,又像一塊巨石壓在他的心頭。法律會給予王磊公正的審判,但那些滋生罪惡的土壤,又該如何清理?
他甩了甩頭,將這些紛亂的思緒壓下。此刻,他是一名警察,首要職責是制止正在發(fā)生的罪惡。他拿出手機,再次確認了所有參與行動人員的通訊設(shè)備暢通,然后閉上了眼睛,在腦海中最后一次復盤整個行動計劃,尋找任何可能存在的疏漏。
老機床廠家屬區(qū)17棟附近,偽裝成各種身份的便衣警察已經(jīng)悄然就位,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無聲地監(jiān)視著101室的一切動靜。那扇緊閉的房門,那個幽暗的儲藏室,仿佛隱藏著吞噬生命的惡魔,等待著黎明時分,被正義之手徹底封印。
這是一個漫長而煎熬的夜晚。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雨,一直下,沖刷著城市的污垢,也仿佛在洗滌著彌漫在空氣中的罪惡氣息。收網(wǎng)的時刻,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