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陸野揣著昨晚梳理出的疑問,直奔醫(yī)院icu附屬病房。張偉經(jīng)過幾天治療,脫離了生命危險,已轉(zhuǎn)入普通監(jiān)護室,只是狀態(tài)依舊頹喪——靠在床頭,眼神空洞得像蒙了層灰,手指蜷縮在被單里,連陸野進門都沒抬眼,整個人透著股“認命”的麻木。
陸野沒急著掏筆錄本,也沒提“矛盾點”,只是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邊,監(jiān)護儀的“滴滴”聲襯得病房更靜。他放輕語氣,像拉家常似的開口:“張偉,今天感覺怎么樣?能跟我聊聊那天晚上的事嗎?不用急,慢慢說?!?/p>
張偉的喉結(jié)動了動,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還能怎么樣……就那樣。王娟讓我?guī)退幚怼幚砣~小雅的尸體,我就幫了?!闭f的還是之前那套說辭,連停頓的地方都和上次筆錄時一模一樣,像提前背好的稿子。
“怎么處理的?”陸野追問,目光落在他攥著被單的手上,“從老宅里抬出來的時候,用的什么裝的?你騎三輪車運的,分了幾次?每次扔在什么地方?路上有沒有遇到人,或者看到什么特別的東西?”
這些細節(jié),上次筆錄時張偉只含糊說“分三次扔在東邊廢棄水泥廠”,這次被問得細,他的眼神明顯閃了一下,手指突然用力,把病號服的衣角摳出幾道白?。骸疤昧?,記不清了。好像……好像第一次是扔在西邊的河道里,后來覺得不安全,又把剩下的……扔去東邊水泥廠了?!?/p>
“西邊河道?”陸野語氣沒起伏,卻精準抓住了破綻,“你上次跟我說,是‘全扔在東邊水泥廠附近’,沒提過西邊河道。怎么,現(xiàn)在又想起來了?”
這話像根針,一下刺破了張偉的偽裝。他的肩膀猛地一縮,像是被燙到,原本空洞的眼神里瞬間涌進恐慌,額頭很快冒出一層薄汗,嘴唇哆嗦著:“哦……是東邊……我記錯了……那天晚上太慌了,腦子亂,記混了……”
“慌到連扔在哪里都記混?”陸野沒放過他,話鋒輕輕一轉(zhuǎn),突然問,“用什么工具分的尸?”
張偉的臉色“唰”地白了,呼吸陡然變快:“就……就普通的刀……還有鋸子……”chapter_();
“什么樣的刀?水果刀?菜刀?還是別的?鋸子是木工鋸,還是小手鋸?”陸野的語速沒提多快,卻像一串珠子,一顆接一顆砸在張偉心上,“王娟從哪兒弄來的這些工具?是提前帶來的,還是在老宅里找的?你們在老宅哪個房間弄的?地上鋪了東西嗎?血跡怎么清理的?用的拖把,還是抹布?”
一連串細節(jié)追問,把張偉逼得沒了退路。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雙手突然抱頭,指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肩膀抖得厲害,聲音里帶著哭腔卻沒眼淚:“別問了……我求你別問了!我都忘了!那天晚上的事太可怕了,我不敢想,也記不清了!”
他的反應,根本不是“回憶痛苦往事”的抗拒,而是“無法圓謊”的恐慌——真正經(jīng)歷過的人,哪怕細節(jié)模糊,也能說出零星碎片,可張偉連“工具是什么樣”“在哪個房間”這種基礎(chǔ)問題都答不上,只會重復“記不清”“太可怕”。
陸野心里的猜想越來越清晰:張偉在“分尸拋尸”這件事上,絕對撒了謊!
為什么撒謊?
除非……葉小雅根本沒死!
這個念頭像電流似的竄進腦子里,讓陸野指尖都有點發(fā)麻——如果葉小雅沒死,那老宅里的血跡是誰的?王娟和張偉為什么要一口咬定“殺了人”?葉小雅現(xiàn)在藏在哪里?她是這一切的幕后推手,還是和王娟演了一出“假死戲”?
無數(shù)疑問涌上來,陸野卻沒再追問——再逼下去,張偉只會更抗拒,反而得不到有用信息。他拍了拍張偉的肩膀,語氣平和:“想起來了隨時跟護士說,我會再來。別自己扛著,撒謊解決不了問題?!?/p>
走出病房,走廊里的陽光有點晃眼。陸野掏出手機,翻出王娟的審訊記錄——之前王娟供述“殺葉小雅”時,也避開了“工具”“血跡清理”這些細節(jié),只說“張偉處理的,我沒敢看”。
“原來問題出在這兒?!标懸暗吐曌哉Z,腳步加快——現(xiàn)在所有線索都繞回了王娟身上,這個女人從一開始就沒說實話,她才是解開“葉小雅是否還活著”這個謎團的關(guān)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