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灰燼的生活,自那場驚心動魄的豐穰祭后,便悄然改變了軌跡。
他不再是那個可以隨意被使喚、被嘲笑的瘦弱少年。那塊替他擋下地龍致命一擊的黑色金屬板,被部落老薩滿稱為“先祖的饋贈”,雖然大多數(shù)人依舊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但一種混合著敬畏與好奇的情緒,開始在部落中蔓延。
老薩滿允許灰燼跟隨在他身邊學習,不再讓他從事繁重的體力勞作。這并非因為灰燼突然擁有了什么超凡的力量,而是老薩滿在那塊金屬板上,感受到了一種與他所知的“林魂低語”或“祖靈啟示”截然不同的、冰冷而規(guī)律的“脈動”。他隱隱覺得,這或許是一種全新的、未被理解的知識,而灰燼,這個被“圣物”選中的少年,可能是解開謎題的關(guān)鍵。
灰燼的學習過程并不順利。老薩滿傳授的,是關(guān)于草藥、部落歷史、祭祀儀式以及與“林魂”溝通的模糊技巧。這些知識玄奧而依賴天賦,灰燼聽得云里霧里,進展緩慢。他更多的時間,是獨自一人,摩挲著那塊冰冷的金屬板,試圖與它“溝通”。
他用水清洗,用石頭敲擊,甚至嘗試著用老薩滿教的、與林魂溝通時集中精神的方法去“感受”它。大多數(shù)時候,金屬板毫無反應,如同死物。但偶爾,在極度的專注和某種難以言喻的契合狀態(tài)下,灰燼的指尖能感受到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無法察覺的震顫,仿佛板子內(nèi)部有什么東西在極其緩慢地搏動。
這種感覺轉(zhuǎn)瞬即逝,卻讓灰燼無比著迷。他堅信,這塊板子里藏著秘密,一種不同于薩滿巫術(shù)的、更加精確、更加……“堅硬”的秘密。
他開始留意部落里其他被視作“無用”或“古怪”的物件。他從廢棄的垃圾堆里翻找,從年長者口中打聽那些關(guān)于“天外隕鐵”或“巨人遺骨”的傳說地點。他收集到了一些奇形怪狀的石頭、幾塊顏色黯淡的水晶碎片、甚至一小截扭曲的、非金非木的棍狀物。
他將這些“收藏品”與他那塊金屬板放在一起,日夜研究。他的行為在部落其他人看來,愈發(fā)古怪,甚至有些瘋癲。但老薩默認了他的行為,只是偶爾會用一種復雜的目光注視著他。
時間流逝,灰燼漸漸長大,雖然身形依舊不算強壯,但眼神卻愈發(fā)專注和明亮。
這一年,“黑石”部落所在的區(qū)域遭遇了罕見的連月干旱。草場枯萎,水源減少,部落蓄養(yǎng)的家畜開始死亡,人心惶惶。老薩滿舉行了數(shù)次祈雨儀式,卻收效甚微。
絕望的氣氛籠罩著部落。
灰燼看著焦渴的土地和族人愁苦的面容,心中焦急。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懷中那塊從不離身的金屬板,冰涼的溫度讓他混亂的思緒稍稍清晰。
他忽然想起,在整理那些“收藏品”時,曾在一塊布滿孔洞的奇異石塊上,看到過一些類似云朵和水滴的、極其古老的刻痕。當時他只以為是天然形成或前人隨意刻畫,并未在意。此刻,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心中升起。
他找到那塊石頭,又翻出幾塊顏色偏藍、觸手冰涼的水晶碎片——這些都是他從一個干涸的古老河床深處找到的。他回憶著老薩滿教導的、關(guān)于能量流動和自然平衡的模糊概念,雖然老薩滿是用這些概念來解釋林魂和祖靈之力。
灰燼沒有任何把握,但他決定試一試。
他避開眾人,來到部落外圍一處地勢較高的土坡上。他按照一種自己也無法解釋的、仿佛源自本能的沖動,將那塊多孔的石塊放在中央,周圍按照特定的方位和間距,擺放好那幾塊藍色水晶碎片,最后,他將那截扭曲的棍狀物插在石塊正上方。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只是覺得……應該如此。
然后,他盤膝坐下,雙手緊緊握住那塊黑色金屬板,將其貼在額頭上,如同老薩滿溝通林魂時那樣,摒除雜念,將所有的精神都集中起來,不是去傾聽虛無縹緲的低語,而是去“感受”手中金屬板那微弱的搏動,并試圖將自己的意志——一種對雨水、對生機、對拯救部落的強烈渴望——灌注進去。
這無疑是一種徒勞的、近乎瘋子的行為。在部落其他人看來,他就像一個對著石頭和廢鐵發(fā)呆的傻子。
時間一點點過去,烈日炙烤著大地,灰燼的額頭滲出汗水,嘴唇干裂。他手中的金屬板依舊冰冷,沒有任何變化。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的時候,異變發(fā)生了!
不是來自他布置的簡陋“陣法”,也不是來自天空,而是來自——他懷中的金屬板!
那金屬板內(nèi)部,仿佛有什么東西被他的意志和某種無形的環(huán)境因素(或許是干旱導致的地脈能量細微變化?)所引動,發(fā)出了一聲極其輕微、只有緊貼著它才能聽到的“嘀”聲!
緊接著,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帶著規(guī)律性脈沖的信息流,如同冰線般,直接灌入了灰燼的腦海!
那信息并非語言,也不是圖像,而是一種……純粹的、關(guān)于周圍環(huán)境參數(shù)的“數(shù)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