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分開,一個身影緩緩走出。他約莫三十許歲,皮膚黝黑,面容輪廓硬朗如同刀劈斧鑿,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舊戎裝,雖布滿補丁,卻難掩其下的悍勇之氣。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眼睛,銳利如鷹,此刻正帶著審視、懷疑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牢牢鎖定在云薇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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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薇與他的目光對上,心中一震。她在龍脈共鳴中感應到的最強烈的那股精神印記,正是源自此人!而且,這張臉……她依稀有些印象,是當年宸京戍衛(wèi)軍中一位以勇猛著稱的年輕將領!
“秦……秦蒼將軍?”云薇試探著叫出了他的名字。
秦蒼眼神微動,顯然沒料到對方能一口叫破自己的身份。他走到近前,目光先是掃過云薇手中的玉佩和額頭的印記,最后落在她身后的蕭徹身上時,瞳孔驟然收縮,周身瞬間爆發(fā)出凌厲的殺氣!
“蕭徹!北凜的屠夫!你竟敢到此!”他猛地拔出腰間佩刀,刀尖直指蕭徹,聲音因憤怒而顫抖,“兄弟們!拿下這個劊子手!為死去的袍澤報仇!”
他身后的遺民們聞言,瞬間群情激憤,怒吼著就要沖上來!他們可以懷疑云薇的身份,但對蕭徹——這位北凜戰(zhàn)神、攻破宸京的主帥——卻是恨之入骨!
眼看沖突一觸即發(fā)!
“住手!”云薇猛地踏前一步,擋在了蕭徹身前,星辰之力自主激發(fā),銀輝流轉,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將洶涌的殺氣稍稍阻隔?!扒貙④?!且聽我一言!”
她目光清澈而堅定地迎著秦蒼那幾乎要噴出火的目光:“蕭將軍早已與北凜決裂!葬雪關內(nèi),是他助我脫困,斬殺叛將拓跋悍,更是他與我一同發(fā)現(xiàn)了國師玄冥與深淵勾結、意圖毀滅世界的證據(jù)!他是我們的盟友,而非敵人!”
“證據(jù)?”秦蒼死死盯著蕭徹,刀尖未曾移動分毫,語氣充滿譏諷,“公主殿下,莫要被這奸賊蒙蔽!他蕭徹手上沾滿了我們胤人的血!此等血海深仇,豈是幾句言語能夠洗刷?!”
蕭徹始終沉默,面對指向自己的刀尖和無數(shù)仇恨的目光,他神色平靜,只是淡淡開口:“蕭某行事,無需向任何人解釋。信與不信,在你們?!?/p>
這話更是火上澆油,遺民們怒吼著,眼看就要不顧云薇的阻攔沖上來。
“我有證據(jù)!”云薇急忙將從葬雪關帶出的那幾份皮質文書高高舉起,“這是從葬雪關案牘庫中取得的密報!上面記錄了玄冥調(diào)動‘祭品’北上、與北海異動關聯(lián)、以及命令各地擒拿身具星辰異象者的命令!還有他進行邪惡儀式所需的物資清單!這一切,都指向一個巨大的陰謀!我們的敵人,早已不只是北凜王朝,而是其背后那企圖吞噬一切的深淵!”
秦蒼的目光終于從蕭徹身上移開,落在了那幾份染血的文書上。他示意一名手下上前取過文書,快速瀏覽起來。越是翻閱,他的臉色就越是凝重,那上面的北凜官方印信和獨特的行文格式,做不得假。
尤其是那份提及“祭品”和“北海坐標”的物資清單,讓他聯(lián)想到了最近邊境地區(qū)確實有村莊人口莫名失蹤的傳聞……
看著秦蒼神色的變化,云薇知道他已經(jīng)信了七八分。她趁熱打鐵,指向山谷:“秦將軍,難道你愿意看著這些依舊忠誠于大胤的將士們,最后的結局不是戰(zhàn)死沙場,而是被那來自深淵的邪惡力量,當作‘祭品’吞噬嗎?!我們現(xiàn)在需要團結一切力量,而不是自相殘殺!”
秦蒼握著刀的手,微微顫抖起來。他看看文書,看看眼神清澈堅定的云薇,又看看她身后那沉默如山、卻曾是他夢魘的蕭徹,內(nèi)心在天人交戰(zhàn)。
仇恨與理智,過去與未來,在他心中激烈碰撞。
良久,他猛地將佩刀狠狠插入腳下的土地,發(fā)出一聲壓抑著無盡痛苦與掙扎的低吼:
“收起武器!”
身后的遺民們愣住了,但還是依令緩緩放下了兵器,只是目光依舊充滿戒備和不解地看著蕭徹。
秦蒼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云薇,聲音沙?。骸肮鞯钕?,我可以暫時相信你的話,也可以暫時……不與蕭徹計較往日恩怨。但是!”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無比銳利:“我需要看到實際行動!你需要證明,你值得我們的效忠,而蕭徹,更需要證明他的‘誠意’!否則,我秦蒼寧可帶著兄弟們戰(zhàn)死,也絕不與仇敵為伍!”
云薇心中一塊大石落地,知道這已是目前能爭到的最好結果。她鄭重地點了點頭:“好!我們會用行動證明!”
星火終于重逢,雖然依舊微弱,雖然摻雜著猜忌與舊怨,但希望的種子,已然在這片飽經(jīng)創(chuàng)傷的山谷中,扎下了根。而接下來,他們將共同面對更加嚴峻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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