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jié)束,眾人陸續(xù)離開。陸搖叫住了正要起身的老科員鐘易安:“鐘老,稍留一步,有點事想請教。”
鐘易安點點頭,跟著陸搖進了旁邊的小辦公室。門一關(guān),隔絕了外面的聲音。
陸搖臉上的笑容收斂,神情變得嚴(yán)肅:“鐘老,我不在的這幾天,科里……有沒有發(fā)生什么特別的事?”他問得含蓄,但目光緊盯著鐘易安。
鐘易安花白的眉毛微微蹙起,片刻后才壓低聲音道:“陸科長,是有一件事……我覺得得跟你通個氣。”他頓了頓,聲音更低,“李書記……前兩天回來了?!?/p>
陸搖的心猛地一沉,預(yù)感到不妙。
鐘易安觀察著陸搖的臉色,繼續(xù)道:“李書記回來就召集了幾個部門負(fù)責(zé)人開會,聽傳達(dá)室老趙說……會上,李書記對咱們政研室近期的工作,特別是……特別是某些方向性的研究,表達(dá)了……嗯,相當(dāng)程度的不滿?!?/p>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會上,李書記還……還提到了機構(gòu)精簡效能的問題,話里話外,似乎有要裁撤……裁撤像我們?nèi)七@種‘非核心業(yè)務(wù)科室’的意向。”
“裁撤三科?”陸搖聽得出,這種事一二再提起,必定不可改變,“這……就因為我那篇探討基層治理的文章?觀點不同,就要裁撤整個科室?”
一股強烈的無力感和荒謬感涌上心頭。他明白,這絕非簡單的業(yè)務(wù)分歧,而是觸及了某些人敏感的神經(jīng),是赤裸裸的“政見不合”帶來的打壓。
“陸科長,你……你也別太著急上火?!辩娨装部粗憮u瞬間陰沉下去的臉色,連忙安慰,帶著老科員的無奈和世故,“上面領(lǐng)導(dǎo)的想法,有時候……咱們也摸不透。這事目前還只是風(fēng)聲,未必就馬上動刀子。咱們……咱們再想想辦法?”
陸搖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了,鐘老,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這事我心里有數(shù)了。你先去忙吧,讓我想想。”
鐘易安欲言又止,最終嘆了口氣,默默退出了辦公室。
陸搖疲憊地靠在椅背上,手指用力按著發(fā)脹的太陽穴。
市委書記的不滿,那三科就真的難以存在了。那下一個崗位,又在哪里呢?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了兩下。陸搖抬眼望去,只見張雯雯探進半個身子,臉上帶著明顯的擔(dān)憂和猶豫。
“陸科長……你現(xiàn)在方便嗎?”她小聲問道。
“進來吧?!标憮u坐直身體,盡量緩和了語氣,“剛才看你好像有事?怎么了?”
張雯雯迅速閃身進來,反手輕輕關(guān)上門,快步走到陸搖辦公桌前,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緊張:“陸科長,有個情況我得跟你說。你不在的時候,那個……那個馬修斯,來過咱們科里好幾次!”
本來,她覺得馬修斯的衣品不錯,還有一個洋氣的姓名,是可以交往的。但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馬修斯眼高于天,根本不拿正眼瞧她。一番比較,她還是覺得陸搖比較可靠。
“馬修斯?”陸搖眉頭立刻鎖緊,“他找我?”
“嗯!他明著是找你,但你不在,他就……就跟我打聽。”張雯雯語速加快,顯得有些著急,“他拐彎抹角地問你最近在忙什么,特別是……特別問到了你之前發(fā)表的那幾篇文章!問得很細(xì),什么觀點啊,數(shù)據(jù)來源啊,反響如何啊……我感覺不太對勁!”
陸搖的心驟然縮緊:“打聽我的文章?他還說什么了?”
“他還問你最近有沒有寫新東西,跟哪些領(lǐng)導(dǎo)接觸比較多……對了!”張雯雯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還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起你這次去大龍縣考察的行程安排!我……我推說不知道具體行程,他就沒再追問,但眼神怪怪的。陸科長,我總覺得他這樣四處打聽你,肯定沒安好心!你可千萬要小心啊,別……別被他算計了!”
馬修斯,他的目的是什么,又是誰的耳目?
陸搖一時間想不明白,但他打算跟江辰碰個面,打聽一下。
“雯雯,謝謝你!這個提醒非常重要。放心,我會留意的?!标憮u頓了頓,補充道,“以后如果再有人打聽我的事,特別是關(guān)于文章和工作動向的,盡量含糊過去,或者直接說不知道,不必理會?!?/p>
“嗯!我明白的,陸科長!”張雯雯用力點頭,這才稍稍松了口氣,轉(zhuǎn)身離開了。
辦公室再次只剩下陸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