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皮微抽。罷了,睡覺而已,講什么體統(tǒng)。
可我卻心下五味雜陳。
往日我睡覺若沒抱著蓮兒那副細(xì)瘦的腰,夜里是一個時辰都合不了眼的。他手腳冰涼,常說我是他睡覺的火爐,我也習(xí)慣了他在我懷里側(cè)頭入夢。
可如今,我哪還敢抱。
莫說抱,我連靠都不敢靠。
他的“病容”雖在,眉目依舊沉靜,只是那層沉靜里不知藏著多少舊賬和皮鞭。我一想到地牢里那細(xì)軟牛皮鞭子抽下去啪啪響……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于是,我咬牙選了盡量遠(yuǎn)離他的角落,靠著華商睡下。雖說此人毒舌愛損,但“食不言、寢不語”,再不行,我還能閉眼裝昏死過去。
說起來也真是世道顛倒。
從前我追著蓮兒不放,如今是巴不得他貼這左墻那邊別動,而我好安安心心貼著華商這冷臉毒嘴的混賬睡一晚——
結(jié)果到了半夜,我翻個身,睜眼一看。
差點嚇得倒抽一口涼氣。
那位教主大人,竟然就安安靜靜、規(guī)規(guī)整整地躺在我身邊,把頭靠在我肩上。
他呼吸極淺,身子微微蜷著,像是……怕冷?
“你靠這么近干嘛?”
我小聲咕噥,往外蹭了一點。
他沒睜眼,只輕輕嗯了一聲,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風(fēng)……太大?!?/p>
我:“……”你不是內(nèi)力深厚、瞪眼都能殺人的血蓮教主嗎,怕個風(fēng)?
再一看——華商那廝竟縮到了屋角,對著墻壁睡得跟一只翻身的王八一樣,動也不動,嘴里還含糊哼哼著什么“別碰我你有毒”。
“你才有毒……”
我心里罵了一句,正要重新閉眼。
卻在這時——
“砰!”
屋門猛然一響。
那一下,像是有人用肩狠狠撞上木板,門扇嘎吱晃動,舊門閂都搖了兩下,嚇得我差點從草席上蹦起來。
外頭風(fēng)忽然大了,嗚嗚咽咽的,像是有什么藏在風(fēng)里——正緩緩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