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知府衙門時(shí),天光正好。落雁城的日頭已升高,陽光透過翹檐折射進(jìn)來,灑在青石階上,白得有些刺眼。
西壇副使依舊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副使仍啃著糖豆,表情木木的,像是全程都沒聽懂多少,嘴里嘟囔著:“這李知府說話太藏頭藏尾了,我只聽懂一個(gè)‘火’與‘旱’,還有前任知府的姓名。”
我實(shí)在忍不住扶了扶額。
就在這時(shí),華商輕輕一笑,聲音低得幾乎貼著地走:“滴水不漏啊。”
我一怔:“誰?”
“當(dāng)然是那位知府李大人?!彼樟诵σ猓[起眼,“從頭到尾,他都沒問一句我們?cè)诓槟奈慌f人?!?/p>
蓮兒走在一旁,神色淡淡:“他當(dāng)然知道我們?cè)诓檎l,只是不想開口?!?/p>
“為什么?”我下意識(shí)問。
“因?yàn)樗€在觀望?!比A商代她答了,“他擔(dān)心我們查得太深,也擔(dān)心我們還不夠深——所以始終不說上官風(fēng)流的名字,不正面回應(yīng)任何動(dòng)機(jī),只圍著事實(shí)打轉(zhuǎn)。既應(yīng)了你,又沒真幫你?!?/p>
我忽地想起一件事,眉頭皺了起來:“他還說,那狗妖夢(mèng),只在官署里傳過,從未流入民間?!?/p>
“是啊?!比A商微頓,眼神一轉(zhuǎn),“可這夢(mèng),是廚子告訴你的?”
我低聲道:“對(duì),旅館的老廚子。”
三人都沉默了一下。
蓮兒半垂著眼,若有所思:“也就是說——本該只有衙署中人才知的秘夢(mèng),如今卻被特意‘傳給我們’。”
“有人故意放的?!比A商接道,語氣一絲不茍,“放得剛剛好,不多不少,像拎線喂魚。就看我們咬不咬?!?/p>
我回憶起走前最后一個(gè)問題,問李知府:“那夢(mèng)……是不是有人故意編出來的?”
李知府只是笑了笑,茶盞輕抬,答:“世上真有妖么?你們信,我就信?!?/p>
我原想告訴他我真的見過一只狗妖,還跟著它蹭了一頓酒飯,早前還趕跑了一只長(zhǎng)短腳怪……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像那茶里浮起的葉梗,話語無根,也終究沉下去。
副使還在前頭晃晃悠悠,一邊走一邊掰手指頭:“所以……這位知府其實(shí)也挺會(huì)演的嘛?”
沒人理他。
我腦子里全是那個(gè)名字——王執(zhí)庸。
“‘山下王家’的傳言,我們之前只當(dāng)是地方大姓。”我低聲開口,“可若是說的就是他家……”
我腦子忽然一亮:“那年風(fēng)流事……那個(gè)‘女子’,該不會(hu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