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dāng)真以為長(zhǎng)短腳村的疫蠱能平白壓制三代?”華商不知從哪翻出一柄扇柄匕首,冷笑,“他們把童子作‘封’,把姑娘作‘祭’,你這神主之位,可真不是福壽綿長(zhǎng)的好座。”
說話間,井邊供桌猛然燃起一道青火,一縷纖弱的女子魂影緩緩升起。
她衣衫破舊,眉眼卻出奇地溫柔,只是眼神空洞,像是未曾真正睡醒。
蓮兒上前半步,輕聲問道:“你是……曲家村人?”
魂影輕輕點(diǎn)頭。
“你為何在此井?”
女子呆滯地答:“我是……神女。他們說,蠱病作,水井動(dòng)。要以凈身之人沉井壓邪……我年十五,被封為神女,三日不食,七夜清齋,之后,被送來此井?!?/p>
我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那你……可曾醒過?”
女子笑了笑,那笑比哭還難看:“我入水那夜,有風(fēng)。有人唱著童謠送我。他們說……這就是天命?!?/p>
“可我怕……我掙扎??伤?,繩太緊,最后……還是沉了下去?!?/p>
那魂影忽然低頭,看向自己浸水的手掌,指尖透出濃濃血?dú)狻?/p>
“可我還沒死透?!?/p>
“每月初一,我都聽見有人來拜。說‘神女保佑’,說‘村疫不發(fā)’……”
“可我什么都沒做?!?/p>
她聲音愈發(fā)幽遠(yuǎn):“我不是神女。我也救不了他們。我只是……一個(gè)十五歲的姑娘?!?/p>
說到此處,她抬頭望著我們,眼神終于帶出一點(diǎn)顫意:“那井下,還有三十七個(gè)我?!?/p>
“我不是第一個(gè)。也不是最后一個(gè)。”
帕陣猛然收緊,絹帛上浮現(xiàn)數(shù)行血字:
“蠱不因祭而止,祭不過安心;神不降于女,女不過沉尸?!?/p>
蓮兒緩緩轉(zhuǎn)頭,看我一眼:“該你了。”
我心里發(fā)慌,剛要后退半步,華商卻抬腳一踹:“神主大人,該說判詞了。”
咬牙撐著快麻的腿站起身,額角直冒冷汗,腳下陣絲微震,像每一縷都在回響她這句“還是沉了下去”,我竟一時(shí)說不出話來。
我看了眼蓮兒——他依舊神色平靜,只是袖口微垂,不動(dòng)聲色地將一指紙邊往我掌心一抵。
我低頭一看——
一張薄紙,小得不能再小,攤開約莫拇指大,上頭潦草地寫著幾行字:
此案重心:供神成禍,借神行祭。祭者為村中女子,名曲瑤,誤認(rèn)為神女。破法:以人之名,還其凡身。
我:“……”
蓮兒到底是怎么做到,在這么短時(shí)間寫字還折小紙塞我手心不露痕跡的?
不過……這一刻,我竟有些感動(dòng)。
因?yàn)槲沂钦娴牟粫?huì)。
“我來?!蔽业吐暤溃劢敲橐娙A商剛要開口,趕緊搶先咳了一聲,把那張紙偷偷一抹藏袖里,抬頭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