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燈撕開的,不止是晨霧,更是青禾鎮(zhèn)虛假的寧靜。
幾輛印著“承安建筑”字樣的工程勘探車,在廢棄小學的泥濘空地上停穩(wěn),引擎的低吼驚起幾只覓食的野鳥。
然而,車上下來的人并未走向小學,而是徑直朝著鎮(zhèn)東那片被圍欄圈起的新工地走去。
林晚秋沒有理會那些車輛。
昨夜的夢境像一塊沉重的烙鐵,在她空白的腦海中留下了一串滾燙的數(shù)字編碼。
她記不清數(shù)字,只記得那組編碼是從“假的”二字底下浮現(xiàn)出來的,帶著一種冰冷的、非人間的邏輯感。
一種無法抗拒的沖動驅(qū)使著她,讓她沿著田埂,繞開通往工地的水泥主路,像一頭循著氣味追蹤獵物的孤狼,走向那片被挖開的土地。
地質(zhì)錘的尖端在濕潤的泥土上劃出一道執(zhí)拗的直線,錘頭每一次磕碰到石子,都發(fā)出一聲悶響,像某種節(jié)拍器,與她平穩(wěn)的心跳詭異地重合。
她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異常堅定,仿佛腳下的土地正在通過某種方式向她傳遞信息。
工地名為“青禾鎮(zhèn)廉政教育公寓”,是承安集團在風波后中標的第一個“洗白”項目。
巨大的基坑已經(jīng)挖好,鋼筋水泥的森林拔地而起,地基澆筑已近尾聲。
林晚秋的腳步在基坑邊緣停下。
她的目光越過警示帶,精準地鎖定在一處異常松軟的土層旁。
那里,一臺挖掘機正伸著長臂,準備用新土回填。
就在挖掘機鐵斗下方的坑壁上,一根裸露的混凝土樁體顯得格格不-入。
樁體表面,一組深刻的凹槽符號在晨光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那符號古拙而詭異,像某種象形文字,又像某種電路圖騰。
林晚秋的瞳孔猛地一縮。
她下意識地抬起手中的地質(zhì)錘,錘柄上,一道常年摩挲而變得模糊的刻痕,竟與那混凝土樁上的符號,呈現(xiàn)出完美的鏡像對稱。
“別碰!”
一個急促而低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林小滿不知何時已出現(xiàn)在圍欄外,她小小的身子敏捷地從欄桿縫隙鉆了進來,一把抓住林晚秋的手腕。
她的手心冰涼,攥得死緊。
“那是‘封魂印’?!彼龎旱吐曇?,語氣里帶著與年齡不符的凝重,“林叔叔日志里畫過,是陳世昌他們用來鎮(zhèn)壓地脈、隔絕信息的。他們把以前那個秘密實驗場的設(shè)備,當成廢料埋進了新地基里!”
她手中,緊緊攥著一張從林正德那本泛黃日志里拓印下來的古篆對照圖,圖上的某個符號,與樁體上的凹痕一般無二。
話音未落,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傳來。
爆破專家趙工帶著兩名工人,手持一臺看似尋常的工程檢測儀,裝作巡查的樣子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