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五十分,就在她審閱留置文件的最后一頁時,私人手機(jī)毫無征兆地響了。
屏幕上跳動的,是那個她刻意回避了很久的名字——陸承宇。
她接起,沒有說話。
電話那頭的呼吸聲有些沉重,良久,陸承宇低沉的嗓音傳來,帶著一絲疲憊和壓抑:“晚秋,我爸剛才問我一件事。”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他問我,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在青禾水庫,你失足掉下去,是誰不顧死活把你撈上來的?”
林晚秋握著手機(jī)的指節(jié)一根根收緊,泛出青白。
她當(dāng)然記得。
是陸承宇的父親,那個平日里總是笑呵呵的陸伯伯。
她什么都沒說。
她知道,他在查什么。
她也知道,他在用他們之間最沉重的恩情,來提醒她,或者說,警告她。
有些賬,一旦清算,便是永別。
“嘟——”
她掛斷了電話,將那份沉甸甸的恩情連同那個男人的聲音,一并關(guān)在了通訊中斷的忙音里。
她站起身,走到指揮室的白板前。
白板上,案情關(guān)系圖盤根錯節(jié)。
她拿起一支紅色的記號筆,在最核心的位置,用力寫下三個名字:
趙志遠(yuǎn)。
孫立群。
周維民。
她在每一個名字后面,都畫上了一個鮮紅的圓圈,像一個精準(zhǔn)的靶心。
她放下筆,看著那三個名字,仿佛他們就站在這里,帶著驚恐的表情看著她。
她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輕聲說:
“下一個,輪到你們自己走出來了?!?/p>
夜色深沉。
她親手點燃的這把火,正以一種她無法完全掌控的速度,在青禾鎮(zhèn)那張密不透風(fēng)的利益網(wǎng)下瘋狂蔓延。
而她布下的天羅地網(wǎng),也正在黑暗中靜默地收緊。
在這張網(wǎng)的某個節(jié)點上,一根看不見的引線已被點燃,正嘶嘶作響地?zé)蚶杳髑白畋涞臅r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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