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83章 誰在哭，誰在笑（第1頁）

檔案室的木門在身后合攏時，霉味裹著舊紙頁的氣息撲面而來。

張正華的布鞋尖蹭過滿地碎瓷片——那是方才他手滑摔碎的茶盞，釉面在晨光里泛著青灰，像極了十年前林副廳長辦公室那套汝窯茶具。

“暗格在第三排書架后面?！彼氖种笓徇^最上層積灰的《青禾鎮(zhèn)志》，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老林當年說，這書里夾著1958年修水庫時的移民名單，他總說……”聲音突然哽住，“他總說，老百姓的命比文件金貴?！?/p>

林晚秋的“真實之眼”捕捉到他后頸暴起的青筋，心跳聲在密閉空間里格外清晰。

她望著張正華推開書架時顫抖的背影，忽然想起父親筆記本里夾著的便簽——“老張怕黑，值夜班要留盞臺燈”。

那時的張正華不過三十出頭，會蹲在田埂上幫老鄉(xiāng)修水泵，會把迷路的孩子背回十里外的山坳。

“咔嗒”一聲輕響。

書架與墻壁的縫隙里露出半塊青石板，張正華從褲兜摸出鑰匙，金屬齒與石槽摩擦出刺耳鳴響。

陸承宇上前半步，擋住林晚秋與石板的夾角——這個下意識的動作讓她鼻尖微酸，像回到大學時暴雨突至，他脫了外套罩在她頭頂?shù)哪印?/p>

“開了?！睆堈A的聲音帶著破音。

暗格里的東西裹著油布，最上面壓著個牛皮紙袋，封皮上是林父遒勁的鋼筆字：“關(guān)于青禾鎮(zhèn)易地扶貧搬遷項目資金異常流動的調(diào)查報告（2013-2015）”。

油布下露出幾沓銀行流水單，最底下是個玻璃藥瓶，標簽上的英文單詞讓林晚秋瞳孔驟縮——地高辛，治療心衰的藥物，但過量會引發(fā)室性心律失常，與急性心梗癥狀高度相似。

“這是周慕云讓人送來的‘保健藥’?！睆堈A的手指撫過藥瓶，“老林吃了三個月，有天半夜突然說心慌，我送他去鎮(zhèn)衛(wèi)生所……”他突然抓起最上面的銀行流水，“看這個！2015年3月，承安建筑打給‘青禾鎮(zhèn)基建隊’的三百萬，根本沒到賬！賬戶是周慕云用死囚身份證開的空殼戶，錢轉(zhuǎn)了七手到了他兒子的瑞士賬戶……”

陸承宇的呼吸突然停滯。

他接過流水單的手在抖，指節(jié)泛白：“我爸……他知道？”

“你爸只負責簽字，具體操作是周慕云的人?！睆堈A的眼淚砸在紙頁上，暈開團模糊的墨，“老林查出來時，你爸已經(jīng)中風住院了。周慕云拿你媽的病例威脅，說要是敢聲張，就斷了你媽國外的特效藥……”

林晚秋的“真實之眼”里，陸承宇的瞳孔收縮成針尖。

他突然轉(zhuǎn)身，掌心抵在發(fā)霉的墻面上，指縫間漏出壓抑的低笑：“難怪我媽總說，承安的錢不干凈……原來從一開始，就是臟的。”

檔案室的窗戶突然被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