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里的灌溉渠水漫過林晚秋的鞋尖時,她聽見左邊“隊員”的戰(zhàn)術(shù)靴碾斷最后一根稻草。
那聲脆響像根細針,精準扎進她緊繃的神經(jīng)——這是她數(shù)到第七步時預設(shè)的信號。
“小心!”她喉間溢出半聲壓抑的驚呼,身體突然向后仰倒。
陸承宇的重量順著她的力道砸下來,壓得她后腰撞在渠邊碎石上,疼得眼前發(fā)黑。
但她的右手在觸地瞬間悄悄蜷起,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這是保持清醒的最后一道防線,“溯”能力反噬引發(fā)的噪點正從左眼蔓延,她必須用疼痛把意識釘在當下。
“目標失能!”右邊“隊員”的聲音帶著刻意拔高的急切,手套扣住她后頸時,消毒水味混著鐵銹氣鉆進鼻腔——和二十年前青禾鎮(zhèn)衛(wèi)生院改建前用的那種廉價戊二醛消毒液,是一模一樣的苦杏仁味。
她任由他們把自己和陸承宇抬上越野車,眼皮垂得極低,只留一條細縫觀察:駕駛座上的“隊員”在調(diào)整后視鏡時,手腕內(nèi)側(cè)閃過一道淡粉色疤痕,形狀像極了實驗室常用的靜脈留置針壓痕。
“系安全帶。”左邊“隊員”的手伸過來時,她假裝昏迷般偏頭,耳骨突然傳來細微震動——是周教授的摩爾斯密碼。
震動頻率穿過皮膚直抵耳蝸,每個點劃都像小錘子敲打神經(jīng):“……L系……七號樣本……母體供體……未簽署……知情同意書……”
心臟在胸腔里猛跳了兩下。
父親臨終前那通電話突然浮現(xiàn)在耳邊,他聲音發(fā)顫地問:“你記得自己打過疫苗的地方在哪嗎?”當時她順口答“左臂”,可上個月整理他遺物時,翻到的兒童疫苗接種本上,卡介苗接種位置明明白白寫著“右臂”。
越野車顛簸著駛上碎石路,林晚秋的指甲陷進掌心更深。
她能感覺到藏在舌下的碎玻璃硌著牙齦——那是方才在枯井邊從斷磚上掰下來的,邊緣還帶著水泥渣。
當左邊“隊員”俯身檢查她頸動脈時,她的舌尖輕輕一頂,碎玻璃刺進對方手腕內(nèi)側(cè)。
“嘶——”對方猛地縮回手,手套上滲出暗紅血珠。
林晚秋的睫毛顫了顫,借著“昏迷”的姿勢讓那滴血落在自己衣領(lǐng),又在被拖拽時悄悄抹進座椅縫隙。
如果林影真的是克隆體,參與計劃的人必須攜帶相同的HLA抗原以避免排斥反應,這滴血里的白細胞,會是解開所有謎團的鑰匙。
五點三十二分,越野車停在原青禾鎮(zhèn)糧管所門口。
鐵門銹蝕的聲響混著蟬鳴炸開,林晚秋被架著往樓里走時,余光瞥見院角那棵老槐樹——二十年前她支教時,總在這棵樹下給孩子們講故事,樹洞里還藏過學生塞給她的野山棗。
審訊室的單向鏡泛著冷光,假“劉隊”的皮鞋跟敲出規(guī)律的節(jié)奏。
“組織認為你已被敵方策反?!彼岩豁澄募ぴ谧郎?,封皮印著“紀律處分建議書”,“現(xiàn)在必須接受隔離審查?!?/p>
林晚秋垂著的眼皮抬了抬,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混著血絲的唾液精準濺在攝像頭鏡頭上,模糊的畫面里,她緩緩抬頭,目光穿透單向鏡:“去年省紀委換了紅頭文件模板,作廢的舊版紙紋在紫外線燈下發(fā)藍。你們桌上那份建議書,第三頁右下角有塊藍斑——是用舊模板復印的吧?”
監(jiān)控室里,假“劉隊”的太陽穴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