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63章 鐘擺的背面（第1頁）

余燼尚溫。

那盞被充作火炬的煤油燈，在她手中仿佛還有一絲生命的殘存。

林晚秋不記得自己剛剛燒毀了什么，但耳中的嗡鳴卻越來越清晰，像是有無數(shù)個聲音在她的顱腔內(nèi)同時低語、吶喊、哭泣。

這聲音混亂而龐大，卻又詭異地指向同一個方向。

她下意識地低頭，看向纏繞在自己手腕上的那段鋼索殘件。

這東西是她從廢墟的某個角落里撿到的，冰冷堅硬，卻有一種奇異的熟悉感。

金屬表面，那兩個交疊的刻痕正隱隱發(fā)燙，仿佛一塊被燒紅的烙鐵，灼燒著她的皮膚。

更詭異的是，一種細微而規(guī)律的震動正從這金屬殘件上傳來，順著她的手臂，直達心臟。

嗒…嗒…嗒……嗒——

三短一長。

這節(jié)奏不是來自她的脈搏，而是從她腳下的大地深處傳來，沉悶，執(zhí)拗，像一個被埋葬的心跳。

她的心跳，在最初的紊亂之后，竟不由自主地開始與這地底的律動趨于同步。

就在這時，“嘎——滋滋——”

遠處，鎮(zhèn)廣播站幸存的幾只高音喇叭，毫無征兆地爆發(fā)出一陣尖銳刺耳的雜音。

電流的嘶吼劃破了清晨的寧靜，緊接著，一個斷斷續(xù)續(xù)的童聲，帶著哭腔，從喇叭里艱難地擠了出來：

“媽媽……別……別關(guān)燈……我怕……”

林晚秋猛然抬頭。

這不是幻聽。

這聲音和三天前那個響徹全鎮(zhèn)的童聲如出一轍，卻又帶著截然不同的恐懼。

它不是在呼喚回家，而是在乞求光明。

仿佛在這一刻，整個青禾鎮(zhèn)那被強行壓抑的、沉睡的記憶，正通過這些老舊的線路，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那地底傳來的三短一長的震動，是坐標(biāo)，也是召喚。

林晚秋扔掉煤油燈，解下腕部的鋼索殘件握在掌心，循著那愈發(fā)強烈的震感，一步步走向鎮(zhèn)子中心——那座早已被封鎖的林氏祠堂。

沿途所見，皆是詭異。

老舊民居斑駁的墻縫里，開始滲出一種類似墨汁的黑色粘稠液體。

它們在墻皮上緩緩流淌，最終凝固成一個個模糊的字跡，細看之下，竟是“賬已平”、“債已償”之類的短語。

村口那塊刻著“鄉(xiāng)村振興示范村”的巨大石碑，碑面上“鄉(xiāng)村振興”四個鮮紅大字，在晨光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變形，最后悄然幻化為四個墨黑的篆體——“永續(xù)安寧”。

一切都像一場荒誕的夢境，可手中鋼索殘件的灼痛感卻無比真實。

林晚秋停在祠堂殘破的大門前。

她沒有去推門，而是從隨身的帆布包里取出一把小巧的地質(zhì)錘，按照某種被遺忘的習(xí)慣，對著門前的青石板地面，輕輕敲擊了三下。

這一次，回應(yīng)她的不再是冰冷的金屬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