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踢踏,車輪咕嚕嚕的碾過碎石,車幔搖晃著,里面的人兒快要睡著了。
天色將黑時,江綰才回到了江府,她將托人從寺廟中求來的簽紙遞給江夫人后,又裝出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樣回了自己的院子。
江夫人自從‘江伏山’做官后,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原先天天怨聲載道的,江綰不在時,她就拿下人們出氣,江綰在時,就天天對江綰冷嘲熱諷,按竹溪的描述來講,那就是個暴躁的怨婦。
不過未經(jīng)他人苦,莫勸他人善,若是有那樣不爭氣的兒子,江綰也不敢保證,她的精神狀況會比江夫人好多少,但她最起碼不會將自己孩子的過錯強加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雷聲悶悶,風雨欲來,烏云中透著一抹金,像是苦難中的希冀般,不自覺地吸引著人們向天上看去。
天像昭示、牛鬼蛇神,江綰素來是不信這些的,可是江夫人昨夜做了噩夢,夢見了江伏山從土堆里爬了出來,雖然今日陰云密布定是有場暴雨,但還是止不住她求神問佛的心。
“母子連心,真的有這么神嗎?”江綰看著窗外著急忙慌做著準備的下人們,不禁向一旁的玉枝問道。
若是真的有這么神奇,為何她的母親從來沒到夢中來看過她呢?
記憶太久遠了,連她自己都快淡忘了,她的母親生前,其實也不太喜歡她。
“我已經(jīng)派人傳了信,讓他們?nèi)タ纯唇纪饽瞧赜袥]有異樣。”玉枝的心里也有些慌亂,莫不是江伏山被人挖出來了?
“呵,你也不想想他們還能不能找的到?!苯U調(diào)笑道。
“若是不見了,我們該怎么辦?”玉枝問道,她下意識的咬緊了嘴唇。
“雨天路滑,她不好好待在府里上趕著給我送機會,江伏山也真是的,都賞他入土為安了,還記掛著上面的事。”江綰撥弄著桌上的茶碗,漫不經(jīng)心道。
玉枝讀懂了她話中的意思,立刻就下去派人準備了。
江綰其實也不想殺江夫人的,畢竟江伏山的死已經(jīng)抵了她造的孽,可若是她問完神回來后硬要與她一起去京中,那麻煩事可就大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江綰知道制造一個謊言就需要用無數(shù)謊言去彌補的道理,可她既然做了,就早已準備好了善后到底。
她的身子經(jīng)過這段時日的調(diào)養(yǎng)也好的差不多了,換上了一身布衣,又披上了蓑衣,隱進了陰雨中。
“我聽說這神仙不出太陽不看的,怎么江夫人去了就能看?”江綰身旁的手下竹渠嘟囔道,他猶記得上回幫友人看姻緣,去排了老半天隊,結(jié)果快到時告訴他天陰了回去吧。
“若是真神仙,那她會不會告訴江夫人她死期將至呢?”玉枝調(diào)笑道,惹得躲在芭蕉葉下隱蔽的眾人紛紛笑出了聲。
“沒太陽不看定是因為沒有日光神仙看不出什么,但沒太陽還看,是因為頂神的這個人胡謅不需要忌諱。”另一個手下云雀說道,又引得眾人一片笑聲。
隨著遠處門口的犁耙被拉開,眾人立刻噤了聲,將手附在了刀柄上,蓄勢待發(fā)。
江夫人所乘的馬車因為暴雨的原因行的并不快,江綰與她的人在灌木叢中緊隨著,前方是他們挖好的溝壑,一聲鳴叫后,馬車輪果然陷進了泥中。
“動手?!币宦暳钕?,身著黑衣的眾人沖出灌木叢,向馬車殺去。
“不在這里!”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江綰幾乎下意識的卸了馬身上的車繩,然后翻身上馬,飛快地向反方向奔去。
難不成神仙真的給江夫人算到了?
雨滴如冰粒拍打著她的身軀,不管地上是如何濕滑,她騎出了此生最快的速度,因為她絕不能讓江夫人進城。
好在路過一個茶鋪時,草叢中冒出的‘白霧’,讓她發(fā)現(xiàn)了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