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的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仿佛被拉扯得無比漫長,每一日都像是在煎熬中度過。
伏羲酒館內,空氣似乎都凝固著一種沉重的期待。長公主龍曦月幾乎將這里當成了臨時行宮,每日在雅間批閱奏章,心神卻早已飄向遙遠的北境。七皇子龍霄頻繁往來,每次與皇姐對視,眼中都交織著相同的急切與不安。刀疤劉像一頭被關在籠中的困獸,在大堂內煩躁地踱步,擦拭桌面的動作帶著一股狠勁,仿佛要將所有焦慮都磨進木頭里。老周則時常對著酒窖的方向發(fā)呆,反復品嘗著各種基酒,卻又一次次失望地搖頭:“不對…火候差了半分…韻味也不對…都不是老大那個味道…”
他們在等待一個答案,一個關于生死、關于下落的最終答案,這答案幾乎成了支撐他們的唯一信念。
黃昏再次浸染帝都,為酒館鍍上一層暗金色的余暉。館內燈火初上,人聲漸起,但核心區(qū)域的幾人卻心弦緊繃,仿佛暴風雨前的死寂。
雅間的陰影無聲扭動,長孫文若的身影悄然浮現(xiàn)。他滿面風塵,眼神中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以及一種更為復雜的、深沉的困惑與凝重。
他的出現(xiàn),瞬間扼住了所有人的呼吸,空氣仿佛都停止了流動。
龍曦月驀然從奏章上抬起頭,美眸中銳光一閃。龍霄手中的茶盞頓在半空。刀疤劉猛地止住踱步,轉過身來。老周也快步從后院涌入雅間。四道目光,如同灼熱的射線,死死釘在長孫文若身上,混合著瀕臨極限的期盼與深藏的恐懼。
雅間內落針可聞,只剩下彼此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龍曦月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聲音保持帝王的平穩(wěn),但那尾音一絲幾不可察的微顫,依舊泄露了她內心的洶涌:“文若,直言無妨。無論好壞,將你所知的一切,詳盡道來?!?/p>
長孫文若垂首沉聲,開始匯報:“殿下,七皇子殿下,老劉,老周。我們的人歷經(jīng)三月,多方打探,已確認,遼野公國維奧瓦小鎮(zhèn),確有一家‘歸來酒館’?!?/p>
刀疤劉聞言,拳頭猛地一握,臉上瞬間涌起狂喜的紅潮,幾乎要歡呼出聲。老周也猛地屏住了呼吸,眼中爆發(fā)出璀璨的光彩。
“但是,”文若這兩個字,像冰水般澆滅了剛剛升起的火焰,讓所有人的心猛地一沉,“酒館依舊開著,生意似乎還不錯。然而,如今的經(jīng)營者……并非伏羲先生。”
“什么?!”龍霄失聲喝道,劍眉緊鎖,一步踏前,威嚴的氣勢不由自主地散發(fā)出來,“不是大哥?那老板是誰?大哥人呢?可是出了什么意外?!”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急切和擔憂。
長孫文若的聲音愈發(fā)沉重,仿佛每說出一個字都極為艱難:“目前經(jīng)營酒館的,是一位年約六旬的跛腿老漢。我們的人多方暗中打探,并從鎮(zhèn)民口中交叉驗證得知……大約十多年前,伏羲先生獨自一人來到維奧瓦小鎮(zhèn),買下鋪面,開了這家‘歸來酒館’。他釀的酒極其烈性,很快便聞名遐邇,甚至吸引了周邊區(qū)域的亡命徒和冒險者?!?/p>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復雜,拋出了一個更驚人的信息:“而且……我們查到,伏羲先生本身,就是維奧瓦小鎮(zhèn)的人?!?/p>
“什么?!”這一次,連龍曦月都忍不住驚愕出聲。這個消息完全出乎他們的預料。
長孫文若繼續(xù)道:“據(jù)鎮(zhèn)上年長的居民零碎回憶,伏羲先生少年時,曾是小鎮(zhèn)上罕見的修煉天才,天賦驚人,光芒萬丈?!?/p>
“天才?”刀疤劉喃喃道,似乎無法將這個詞與后來那個深沉強大的老大完全對應,卻又覺得理應如此。
“但是,”文若的語氣再次低沉下去,“不知為何,他年少時便染上了一種古怪的惡疾,每日頭痛欲裂,痛苦不堪。據(jù)說……正是在一次頭疾劇烈發(fā)作、神志不清之時,他意外撞進了當時鎮(zhèn)長大公子林楓的車隊。”
“林楓……”龍霄重復著這個名字,眼神微瞇,已然帶上了寒意。
“那林楓,本就妒忌伏羲的修煉天賦和名聲,”文若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怒,“趁此機會,竟悍然出手……當場……當場打碎了伏羲先生的丹田!”
“嘭!”龍霄身旁的一張梨花木小幾瞬間被他失控的勁氣震得粉碎!他臉色鐵青,眼中殺意暴漲,幾乎是咬著牙低吼:“混賬東西!區(qū)區(qū)一個邊陲小鎮(zhèn)的紈绔子弟,安敢如此?。。 彼麩o法想象,自己敬若神明、強大無匹的大哥,竟然有過如此屈辱和悲慘的過去。
刀疤劉的眼睛瞬間就紅了,像一頭被激怒的暴熊,呼吸粗重:“丹田碎了?!他媽的!那個狗雜種叫林楓是吧?!老子現(xiàn)在就去遼野公國,把他揪出來剁碎了喂狗!!”無盡的怒火和心痛交織在他胸膛,他恨不得立刻將那個傷害老大的人碎尸萬段。
老周更是踉蹌一步,臉色煞白,靠在門框上才勉強站穩(wěn),聲音顫抖得厲害:“丹…丹田碎了…還是少年時期…天天還頭痛欲裂…老大…老大他…”他簡直無法想象那是何等絕望的痛苦和黑暗。一個天才少年,驟然跌落泥潭,每日承受劇痛,還被人落井下石廢掉修為……那是怎樣的一段歲月?
連一向清冷自持的龍曦月,也猛地攥緊了衣袖,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她絕美的臉上血色盡褪,心口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仿佛能切身感受到少年伏羲那時所承受的無邊痛苦與絕望。她想象著他蜷縮在泥濘中,修為被廢,頭痛欲裂,無人施以援手的場景……那雙鳳眸之中,瞬間氤氳起一片水汽,卻被她強行逼了回去,只剩下冰寒刺骨的殺意和滔天的心疼。
長孫文若的聲音也帶著壓抑的怒意:“據(jù)說是這樣。一年后,伏羲先生便從維奧瓦小鎮(zhèn)消失了,不知所蹤。直到多年后,他才再次返回,開了那家酒館?!?/p>
雅間內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聲和壓抑的怒火在彌漫。
所有人都明白了。伏羲那身通天徹地的修為,根本不是什么一帆風順修煉而來!那是從絕望的廢墟里,從破碎的丹田和每日的劇痛中,硬生生重新開辟、掙扎出來的!他所經(jīng)歷的磨難,遠超他們的想象!
良久,龍霄才從牙縫里擠出聲音,帶著無盡的痛惜和憤怒:“原來…原來大哥他…竟受過如此苦難……”他終于明白,為何大哥有時眼神深處會藏著一絲難以化開的孤寂與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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