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哪!”
賈爾斯透過車前的擋風(fēng)玻璃望著逐漸消失在車流里的身影問。
布蘭溫一時摸不清情況,他開車門下來,眺著伯德跑開的方向,漫天飛雪里早已不見蹤影。
他俯身把報紙合起放車座,正疑惑伯德這么著急的緣故,報紙背面的新聞如同當(dāng)頭棒喝,使他瞬間意識到了伯德的反應(yīng)。
報紙上寫道,就在半個月前,圣瑪利亞孤兒院發(fā)生火災(zāi),現(xiàn)場一共發(fā)現(xiàn)十一具尸體。
布蘭溫來不及與賈爾斯說清楚,扔一下“去孤兒院”
,冒著雪去追伯德。
他不敢想象伯德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糟糕,只知道如果這個時候追不到伯德,很可能會永遠都再也見不到伯德了。
奮力穿越車流,布蘭溫在交叉路口停下,人來人往的街市沒有伯德的影子,他站在人行道邊等各種車輛駛過,然后過馬路往孤兒院的方向繼續(xù)追。
他慶幸自己尚還清楚伯德會去的地方,如果連伯德要到達的目的地都不知道,他真的就不懂該去哪里找人了。
霧都的冬日很冷,雙腿在奔跑前沒有經(jīng)過預(yù)熱很容易摔倒,在大庭廣眾下出糗的布蘭溫顧不上周圍路人探究和笑話的目光,爬起身接著跑,衣服沾上的雪屑簌簌地掉落,他迎著冷冽的風(fēng),清醒地覺得自己像個瘋子。
在眾目睽睽中,顏面丟失地橫沖直撞。
伯德累得不斷大口喘息,兩只腳似乎不聽使喚地發(fā)顫,呼出的熱氣被一陣陣的冷風(fēng)吹散了。
他的腦袋空蕩蕩的,或許是缺氧的原因,也或許是受到了刺激,努力奔向孤兒院是他唯一的執(zhí)念,逼迫著他失去知覺的雙腿狂奔。
他渾然不覺汽車的鳴笛和被撞行人的咒罵,無視一次次橫穿馬路的危險,即便他跑不動了也不愿意停止腳步。
終于熟悉的黑色鐵門出現(xiàn)在不遠處,仿佛快要見到弟弟妹妹的喜悅涌上心頭,他揚起的唇角卻在看到門前拉起的警戒線后僵住了,腳步也慢了下來。
他扶著路邊房屋的墻體,抬頭眺到的是高出黑色鐵門高度的洋房輪廓,在茫茫的雪幕里裸露著它燒焦的面容。
他又加快步伐,沖過自己曾常常走過的馬路,警戒線攔不住他,用力一推,大門“吱呀”
一聲敞開了縫隙。
伯德失魂落魄跨進門后,二層式的洋房被烈焰燒得面目全非,只剩一座焦黑的軀殼在風(fēng)雪里搖搖欲墜。
他踩過積雪下受熱浪侵襲而毫無生機的草坪,跑入樓房徑直沖向二樓的宿舍,口中呼喚著弟弟妹妹的名字。
他的小腿沒有力氣再抬起,短短的兩層樓梯就令他摔了幾回,灰燼粘附著他擦破的掌心,他幾近手腳并用地邊爬邊勉強直起身,看著一面面烏黑的墻壁,流竄的風(fēng)里仿若還能感受到灼熱的溫度。
宿舍的一切已然被大火吞噬殆盡,僅剩高溫也無法融化的鐵質(zhì)床架歪曲地支撐著,告訴著伯德,他們真實的在這里生活過。
他還不死心,一間間房子地找下去。
布蘭溫趕到時,伯德正在一樓發(fā)了瘋般地找人。
教堂漂亮的彩色玻璃全碎了,雪花隨著砭骨的寒風(fēng)灌了進來,伯德絕望地看著頭身斷裂的耶穌神像,只剩半個身體屹立在晦暗的光影里。
風(fēng)刮落著天花板的泥屑,塵埃飄在空氣里,他就形如一根木頭,巨大變故的刺激抽走了他所有的感知,他很悲傷卻哭不出來了。
“伯德!”
布蘭溫才趕來教堂門口就聽見天花板的異響,延伸的裂縫令他心驚肉跳,可底下的伯德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