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花宴的風(fēng)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青州城蕩開層層漣漪。三日期限將至,陸小串站在即將屬于自己的鋪面前,心情復(fù)雜難言。
這處位于城南朱雀街的鋪面,雖不在最繁華的地段,卻勝在清靜雅致。門前有株老槐樹,枝葉亭亭如蓋;后院有口甜水井,井臺旁還留著前任主人種下的幾叢薄荷。最妙的是閣樓足夠?qū)挸?,正好可以隔出丫丫的臥房。
哥,這里真好。丫丫踮腳摸著新漆的門板,小臉上滿是憧憬,我們真的要有自己的家了嗎?
陸小串揉揉她的發(fā)頂,目光卻落在街角那個徘徊的身影上——自昨日接過地契,這已是第三次見到這個戴斗笠的男人。青鸞司的贈禮,果然不是那么好收的。
丫丫,你去后院看看水井。支開妹妹后,他故意敞開鋪門,果然見那斗笠男子快步走來。
陸公子。來人摘下斗笠,露出十七那張冷峻的臉,三日期限將至,王通判那邊。。。
替我謝過大人美意。陸小串截住話頭,從懷中取出一只陶罐,這是用醒神炭的余料特制的安神香,請轉(zhuǎn)贈老夫人。
十七接過陶罐,眼中閃過訝異:你竟會制香?
燒烤與制香,本是同源。陸小串淡淡道,香料遇火,或成佳肴,或成良藥,全在一念之間。
十七若有所思地摩挲著陶罐,突然壓低聲音:周老虎在獄中暴斃了。
陸小串心中一震,面上卻不動聲色:倒是便宜他了。
便宜?十七冷笑,他死前咬出了知府衙門的錢師爺,現(xiàn)在整個青州官場都在地震。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陸小串一眼,你這場火,燒得比想象中更旺。
送走十七后,陸小串獨自在空蕩的鋪面里踱步。周老虎的死太過蹊蹺,錢師爺?shù)穆漶R更是意外之喜。這一切看似與他無關(guān),卻又處處透著青鸞司的影子。
丫雅突然從后院跑來,舉著個沾滿泥土的鐵盒,井里挖出來的!
陸小串打開鐵盒,里面是半本殘破的筆記。紙頁泛黃脆化,墨跡卻依然清晰——這竟是一本前朝御廚的香料札記!最后一頁記載著醒神椒的培育之法,配圖與他懷中辣椒罐里的種子一模一樣。
他顫抖著翻看筆記,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原來這個世界早有辣椒記載,只是在前朝戰(zhàn)亂中失傳。而這處鋪面的前主人,恐怕也不是普通商販。
當(dāng)夜,陸小串對著油燈研讀札記,直到月過中天。其中記載的香料配伍之法精妙絕倫,許多思路與他前世的烹飪理論不謀而合。最讓他震驚的是,筆記主人竟研究出用不同香料調(diào)配,可達(dá)到安神、醒腦、甚至療傷的功效。
哥,這個圖案。。。丫丫指著頁角的一個標(biāo)記——展翅青鸞,與那枚銅錢上的紋路一般無二。
陸小串合上筆記,長嘆一聲。他原想遠(yuǎn)離紛爭,卻不知不覺越陷越深。這間鋪面,這本筆記,都是青鸞司早有安排的棋子。
三日之后的清晨,通判府的馬車準(zhǔn)時停在鋪門前。令陸小串意外的是,車上走下的竟是多日未見的陳管事。
大人有令,陸小串接旨。陳管事展開一卷帛書,聲音洪亮。
不是招攬,而是冊封——王通判竟以進(jìn)獻(xiàn)秘方,匡扶正義為由,保舉他入了青鸞司的膳房錄冊。從此他雖非官身,卻有了正經(jīng)的職司身份,可自由經(jīng)營店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