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塊浸了墨的絨布,緩緩覆蓋住青冥丹宗的飛檐翹角。張宇站在醉仙樓三樓的雅間里,手中的白玉酒杯被捏得咯吱作響,杯中的靈酒晃出細碎的水花,濺在他玄色的錦袍上,留下深色的痕跡。樓下傳來陣陣喧嘩,內門弟子們正圍著研究堂的方向舉杯慶賀,那些夾雜著“林堂主”“改良丹”的話語,像淬了毒的針,密密麻麻扎進他的耳膜。
“師兄,您看那小子春風得意的樣子,真讓人惡心!”坐在對面的劉沖猛地灌下一杯酒,酒液順著嘴角流下,浸濕了胸前的衣襟。他曾是周正明長老最看好的弟子,可自從林霄的改良愈傷丹問世后,丹堂的資源傾斜越來越明顯,連他負責的藥圃都被削減了三成靈泉配額。
張宇將酒杯重重砸在紅木桌上,精致的杯盞瞬間碎裂,鋒利的瓷片在他掌心劃出一道血痕。“惡心?”他冷笑一聲,聲音里淬著冰碴,“一個外門來的野小子,靠些旁門左道的伎倆博得名聲,真當內門是他可以隨意撒野的地方?”他想起三日前,自己去長老院遞交新丹方時,趙青陽長老看都沒看,只淡淡說了句“先參考林霄的改良思路”,那語氣里的認可,像一記耳光狠狠扇在他臉上。
雅間的門被輕輕推開,王碩鬼鬼祟祟地溜了進來,袍角還沾著藥圃的泥土?!皫熜?,打探清楚了。”他壓低聲音,湊近張宇耳邊,“林霄最近在研究用雪蓮改良針對寒毒的愈傷丹,每天戌時都會去后山的冰洞采集寒氣樣本,身邊只帶一個蘇瑤?!?/p>
劉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要不我們……”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被張宇狠狠瞪了回去?!按镭?!”張宇怒斥道,指腹摩挲著掌心的傷口,鮮血在指尖凝成細小的血珠,“殺了他,只會讓他成為宗門的烈士。要讓他身敗名裂,讓所有人都知道,他那套所謂的改良丹術,根本就是害人的妖法!”
王碩諂媚地笑了笑,從懷里掏出一個黑色的小瓷瓶:“師兄英明。這是我從黑市上買來的‘腐骨散’,無色無味,混入丹藥中,初期只會讓傷口愈合速度加快,可半個月后,骨頭就會從內里開始潰爛,神仙難救。”他晃了晃瓷瓶,里面的粉末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只要能換掉他給內門弟子用的丹藥,保管……”
“不行?!睆堄畲驍嗨脑?,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擊,“林霄現(xiàn)在風頭正盛,直接換丹藥太容易被發(fā)現(xiàn)?!彼ь^看向窗外,研究堂的方向燈火通明,隱約能看到林霄忙碌的身影被燈光拉得很長?!耙璧稓⑷耍屩荛L老親自處置他。”
三日后的內門丹術交流會上,張宇找到了機會。周正明長老正坐在主位上,看著弟子們展示新煉制的丹藥,眉頭因不滿而緊緊皺起。張宇捧著自己煉制的清心丹上前,故意提高聲音:“長老,弟子近日煉制此丹時,總覺得藥效不如林堂主的改良丹。只是不知林堂主的丹藥如此神奇,是否添加了什么……不該加的東西?”
周正明的眼神立刻變得銳利起來。他本就對林霄的“旁門左道”心存芥蒂,聽聞此言,立刻沉聲道:“此話怎講?”張宇假裝惶恐地低下頭:“弟子不敢妄言,只是前日見李師兄用了改良丹后,雖然傷口愈合很快,但靈力運轉時總帶著一絲滯澀,怕是……傷了根本?!?/p>
這番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立刻引起了騷動。幾個本就對林霄心懷嫉妒的弟子紛紛附和,有人說自己用了丹藥后感覺經脈發(fā)沉,有人說丹藥氣味古怪,定是用了禁藥。周正明長老拍案而起:“傳我命令,即刻封存研究堂所有丹藥,交由丹堂檢驗!”
林霄正在研究寒毒樣本,聽到消息時,手中的靈力滴管差點掉落。蘇瑤急匆匆地跑進來,臉色蒼白:“林霄,他們說要檢驗我們的丹藥,還說……還說你用了禁藥!”林霄皺眉看向窗外,只見張宇正站在研究堂門口,與周正明低聲交談,嘴角掛著隱秘的笑。
“身正不怕影子斜?!绷窒錾钗豢跉?,將樣本小心收好,“讓他們查?!彼嘈抛约旱牡に幣浞絿乐敚^無問題??伤麤]看到,張宇在轉身時,悄悄對身后的王碩使了個眼色,王碩的袖中,正藏著那瓶黑色的腐骨散。
檢驗過程比想象中更嚴苛。周正明親自坐鎮(zhèn),丹堂的弟子們將研究堂的丹藥一一編號、稱重、溶解,用各種驗藥法器反復檢測。林霄站在一旁,看著自己心血的結晶被如此對待,心中雖有不滿,卻依舊保持著冷靜。
然而,當檢驗到那批用楚峰送來的雪蓮煉制的丹藥時,意外發(fā)生了。驗藥石接觸到丹藥粉末的瞬間,突然爆發(fā)出刺眼的紅光,這是檢測到禁藥“蝕骨草”的反應。周正明長老臉色驟變,指著林霄怒斥:“好你個林霄!竟敢用禁藥害人,枉我還以為你是個可塑之才!”
林霄如遭雷擊,愣在原地。他明明記得,這批丹藥的主材是雪蓮,絕無蝕骨草!他猛地看向張宇,對方眼中的得意幾乎要溢出來?!伴L老,這其中定有誤會!”林霄急忙辯解,“我可以當場煉制,證明配方……”
“不必了!”周正明怒喝一聲,“人贓并獲,你還有什么可狡辯的?”他下令將林霄軟禁在研究堂,不得與外界接觸,等待宗門發(fā)落。蘇瑤想上前求情,卻被丹堂弟子攔住,只能眼睜睜看著林霄被帶走。
夜色漸深,軟禁中的林霄坐在桌前,看著窗外的月光,心中一片冰涼。他知道,這是一個陰謀,一個針對他的、精心策劃的陰謀。張宇等人的嫉妒,已經升級成了致命的毒箭。他必須找到證據(jù),證明自己的清白,否則不僅他自己會身敗名裂,連他辛苦開創(chuàng)的新丹道,也會被徹底扼殺。
研究堂外,張宇和王碩正舉杯慶祝?!皫熜指呙?!”王碩諂媚地笑著,“這下林霄就算有十張嘴也說不清了。”張宇飲盡杯中酒,眼中閃爍著陰狠的光:“這只是開始。我要讓他知道,內門,不是他這種外門小子能隨便撒野的地方?!?/p>
月光透過窗欞,照亮了他們扭曲的笑容,也照亮了研究堂內林霄緊鎖的眉頭。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