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是被收下了,但她沒有任何回應(yīng),仿佛那只是傭人例行公事的整理。
這種徹底的無視,比以往任何一次激烈的爭吵都更讓謝宴珩難以忍受。
爭吵至少還有情緒的碰撞,還有她帶著怒火的鮮活眼神,證明她還在意,還會因他而動情緒。
而這種無視,是徹底的否定,是將他從她的情感地圖上徹底抹去。
孩子們敏銳的心靈最先感受到這不同尋常的寒冬。
謝沅變得有些怯生生的,往日里像只快樂小百靈鳥的她,現(xiàn)在說話聲音都小了許多,常常抱著她的毛絨兔子,躲在樓梯轉(zhuǎn)角,偷偷地看著樓下沉默吃飯的爸爸,又望望樓上緊閉的房門,大眼睛里充滿了不安和困惑。
謝潯則更加沉默,小眉頭總是無意識地微微蹙著,拼圖的時候也常常走神,黑葡萄似的眼睛里蒙著一層淡淡的憂慮。
轉(zhuǎn)機發(fā)生在一個細雨綿綿的清晨。
青姨慌張地來敲顧知鳶的門:“少奶奶,小潯少爺發(fā)燒了,渾身滾燙!”
顧知鳶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所有偽裝的平靜頃刻瓦解!她立刻起身,甚至來不及穿拖鞋就沖進了兒童房。謝潯小臉燒得通紅,蜷縮在被子里,呼吸急促,難受地哼唧著。
“媽媽在,小潯不怕,媽媽在這里?!鳖欀S的聲音是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和溫柔,她立刻坐到床邊,用手背試溫,心疼地撫摸兒子滾燙的額頭和臉頰。
雖然她不是孩子的親生母親,但這么久日夜相伴的母子親情早已深入骨髓,孩子的病痛足以擊潰她所有心防。
幾乎是同時,謝宴珩也聞訊快步趕來,眉頭緊鎖,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焦急:“怎么回事?量體溫了嗎?”他幾步跨到床邊,看著兒子難受的樣子,眼神里充滿了擔(dān)憂,下意識地就想伸手去抱。
“別動他,”顧知鳶立刻出聲阻止,但語氣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排斥,而是帶著一種全神貫注于病情的急切,“他剛睡著一點,先別驚動他。青姨去拿體溫計和退燒藥了?!?/p>
謝宴珩伸出的手頓在半空,卻沒有因為被阻止而不悅,反而因為她的正?;貞?yīng)而愣了一下,隨即立刻點頭,壓低聲音:“好,需要我做什么?”
他此刻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謝總,只是一個擔(dān)心孩子的普通父親。
“去打盆溫水來,里面兌一點酒精,物理降溫效果更好?!鳖欀S頭也沒抬,仔細地幫兒子掖好被角,語氣是純粹吩咐事情的自然。
“好?!敝x宴珩立刻轉(zhuǎn)身就去辦,動作甚至有些匆忙。
很快,他端著一盆溫水回來,手里還拿著干凈的軟毛巾。
他有些笨拙地將盆放在床頭柜上,浸濕毛巾,擰得半干,遞向顧知鳶。
顧知鳶正扶著謝潯,準備喂退燒藥,騰不出手,很自然地示意了一下:“你先幫他擦擦腋下和脖子后面,那里散熱快?!?/p>
謝宴珩怔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會接到這樣的任務(wù)。
他看著兒子因發(fā)燒而通紅的小臉,深吸一口氣,學(xué)著顧知鳶剛才的樣子,用自己都未曾有過的輕柔力道,掀開被子一角,用溫?zé)岬拿磔p輕擦拭著兒子的小小腋窩。
他的動作有些僵硬,甚至顯得笨拙,但那份專注和小心翼翼,卻無比真實。
顧知鳶喂完藥,瞥見他這副如臨大敵卻又異常認真的模樣,眼神微微動了一下,沒說什么,接過他手里的毛巾,自己繼續(xù)熟練地擦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