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島本艦。
博士的私人辦公室,是一個嵌在龐大艦船神經(jīng)中樞里的靜謐角落。
艦船低沉的運行嗡鳴被厚重的隔音材料濾成了一片若有若無的背景音,讓人心安。終端屏幕上柔和的光線流淌下來,勾勒出博士兜帽下專注的側(cè)臉輪廓,將她的影子長長地投在金屬地板上。
她正用一把尖端薄如蟬翼的精細刻刀,在一塊巴掌大小的黑檀木上雕琢。
木料散發(fā)著一種安神靜氣的淡淡香氣,隨著木屑的卷起,在空氣中愈發(fā)清晰。刀尖之下,一個古老而繁復(fù)的字符正逐漸成形,筆畫扭曲盤繞,仿佛封存著一段早已被時光遺忘的優(yōu)雅與神秘。
這是她準備送給凱爾希的禮物。她幾乎能想象到凱爾希看到這東西時,那雙總是波瀾不驚的綠色眼眸里會閃過一絲怎樣復(fù)雜的情緒。博士相信,這份禮物絕對能讓那位嚴苛的醫(yī)生“大吃一驚”,至于那“驚”里到底包含著多少成分的驚喜,多少成分的驚嚇,那就另當別論了。
只差最后一筆,字符核心處的一個精巧回旋。
博士屏住呼吸,手腕紋絲不動,刀尖即將落下。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人猛地撞開,厚重的金屬門板撞在限位器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巨響,震得整個安靜的空間都為之一顫。
緊接著,阿米婭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
“博士!”
她那身總是整潔筆挺的羅德島制服變得有些凌亂,衣角甚至還帶著一絲褶皺。
平日里總是被精心梳理、充滿活力的兔耳,此刻有一側(cè)無力地耷拉下來,隨著她急促的喘息微微顫抖?;艁y的小兔子甚至忘了她一向謹記的禮節(jié),連門都沒有敲。她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每一次呼吸都短促而滾燙,像是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漫長的奔跑。
博士握著刻刀的手瞬間停住了,鋒利的刀尖懸停在黑檀木的表面之上,距離那未完成的筆畫不足一毫米,分毫不差。
她沒有立刻回頭,只是那股專注到極致的氣場,像潮水般退去,轉(zhuǎn)而被一種截然不同的、冰冷的警覺所取代。
她緩緩抬起頭,兜帽的陰影下,目光落在了門口的阿米婭身上。
阿米婭的嘴唇毫無血色,那雙總是閃爍著希望與堅定光芒的眼眸,此刻被一片濃得化不開的慌亂與迷茫所占據(jù)。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只發(fā)出了些許氣音。
“凱爾希醫(yī)生……不見了?!?/p>
這句話終于被她擠了出來,每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辦公室里的空氣仿佛瞬間被抽空,連那淡淡的木香都消散了。
阿米婭的眼神沒有焦點,她像是在對自己說,又像是在向博士求助?!拔摇艺冶榱酸t(yī)療部的所有地方,她的辦公室,她的私人休息室……都沒有人。我問了所有可能見到她的人,最后一次有人看見她,是在三個小時前。”
她向前走了兩步,聲音里透出越來越深的恐懼。
“我查了prts,上面……上面沒有任何她離開本艦的記錄,艦船的出入港日志也完全正常,沒有任何異常警報?!?/p>
說到這里,她停頓了一下,似乎接下來的話語更加沉重,壓得她喘不過氣。
“還有……還有s。w。e。e。p。”
阿-米婭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一種快要哭出來的無助,這在她成為羅德島的領(lǐng)袖后,是極少展露出的脆弱。
“清道夫……還有紅……她們也一起消失了?!?/p>
博士安靜地聽著,兜帽的陰影將她的表情完全隱去,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