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地、慢慢地低下了頭,看著自己交疊在膝上的雙手。
為了履行與龍門簽訂的合同,為了羅德島在這座城市能有一個立足之地,她別無選擇。
“我明白了?!?/p>
當她再次抬起頭時,那雙紫色的眼眸中,方才的迷茫與掙扎已經(jīng)被一種沉重的決意所取代,像雨后被沖刷過的天空,清澈,卻也冰冷。
“我和博士,還有scout,會親自前往外城區(qū)。”
她一字一句,說得清晰而堅定。
“我們會為近衛(wèi)局的行動,制造機會?!?/p>
與此同時。
龍門,下城區(qū),一條只有當?shù)厝瞬胖雷咚叫÷穬?nèi)。
空氣聞起來像是鐵銹、霉菌和死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濃重得幾乎能嗆到人的喉嚨里。水滴不知從什么地方滲出來,沿著坑洼不平的混凝土墻壁蜿蜒滑落,在腳下匯成一灘灘黑色的、粘稠的積水,倒映不出任何光。
遠處,屬于上層城市的喧囂被層層疊疊的巖層與建筑結(jié)構(gòu)過濾,傳到這里時,已經(jīng)變得模糊而遙遠,只剩下一種沉悶的、如同某種巨獸沉睡時心跳般的低頻共振,規(guī)律地敲打著耳膜。
一支穿著整合運動制服的小隊在一名龍門外城的黑幫帶領(lǐng)下,正在這片能吞噬一切的幽暗中悄無聲息地行進。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青年。
他戴著一個遮住了整張臉的猙獰骨質(zhì)面具,只露出一雙眼睛,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那雙眼眸依舊明亮得驚人。
在整合運動中,他的代號是“碎骨”。
他一手提著那把標志性的、顯得沉重而危險的源石榴彈發(fā)射器,冰冷的金屬外殼上劃痕累累。而他的另一只手,卻緊緊攥著一張被折疊得整整齊齊的舊照片。照片的邊角因為常年的摩挲已經(jīng)磨損發(fā)白,甚至有些起毛了。
跟在他身后的一名隊員壓低了聲音,氣息有些不穩(wěn):“喂,外地的,你們真的是來送貨的?我可沒看見貨……”
“閉嘴,帶你的路?!彼楣菦]有回頭,聲音穿過面具,顯得有些沉悶,但語氣不容置疑,“買家比我們更急。上次被近衛(wèi)局攪了局,他們現(xiàn)在比任何人都需要這批‘貨物’。”
這一次潛入龍門,明面上的任務(wù),是完成那筆被打斷的交易,為整合運動換取急需的資金。
但對他而言,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他停下腳步,小隊也隨之立刻停下,警戒四周。他微微側(cè)過頭,借著頭頂排水柵格漏下的一縷微弱月光,他攤開手心,指腹輕輕撫過那張舊照片上已經(jīng)模糊的笑臉。
尋找一個名字。
一個早已刻在他靈魂深處,卻在顛沛流離中失散多年的名字。
米莎。
他將照片重新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回胸甲內(nèi)側(cè)最貼近心臟的口袋里,那里才是它最安全的地方。
攥著照片的手指松開,重新握緊了榴彈發(fā)射器的扳機護圈,那份短暫的溫情瞬間被鋼鐵的冰冷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