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陳平應了一聲,拿起一個魚線輪,仔細檢查著上面的剎車片,“沒事就好。聽說昨晚家里也挺熱鬧?”
陳遇知道父親指的是慶功會,笑了笑:“嗯,孩子們高興。”
陳平停下動作,抬眼看了兒子一眼,目光深邃:“樹大招風。咱們家,咱們廠,現(xiàn)在都不比從前了。你坐在那個位置上,盯著你的人多,想把你拉下來的人更多。遇事……多想想莉莉,想想孩子。”
這樸素的告誡,帶著父親沉甸甸的關心。陳遇心中一暖,鄭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爸?!?/p>
“知道就好?!标惼讲辉俣嗾f,繼續(xù)低頭擦拭他的釣具,仿佛剛才那番話只是隨口的閑聊。
這時,毛鳳英和趙梅也從廚房出來了,開始張羅早餐。很快,小米粥的香氣、煎蛋的滋啦聲、還有毛鳳英特意做的蔥油餅的香味就彌漫了整個屋子。
希希和安安也被香氣勾引醒了,穿著睡衣揉著眼睛跑出來。安安看到陳遇,立刻張開小手要抱抱,奶聲奶氣地說:“爸爸,早安!安安肚肚餓啦!”
陳遇笑著抱起女兒,親了親她的臉蛋:“好,我們安安是小饞貓。馬上就開飯。”
早餐桌上,氣氛溫馨而融洽。希希嘰嘰喳喳地說著學校里運動會延期的事,雖然有點小失望,但更多的是對爸爸承諾的海洋公園之旅的期待。安安則努力地用勺子自己喝粥,弄得小臉上都是飯粒,逗得大家直樂。林莉細心地照顧著兩個孩子,不時和陳遇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陳平依舊話不多,但不時給孫子孫女夾點小菜,眼神溫和。毛鳳英和趙梅看著這熱鬧的一大家子,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這平凡的早餐時光,驅散了陳遇心頭的陰霾,給了他無盡的力量。
飯后,陳遇準備去公司。林莉幫他整理著西裝領帶,輕聲叮囑:“路上小心,到了給我發(fā)個信息。”
“嗯,放心吧?!标愑鑫兆∷氖?,“今天我會早點回來?!?/p>
出門時,他注意到小區(qū)里似乎多了幾個陌生的“住戶”,或在散步,或在修理草坪,眼神卻異常警惕銳利。他知道,這是楊振軍安排的便衣安保。
驅車來到旭遇集團,廠區(qū)門口的氣氛依舊嚴肅。安保人員仔細核查了他的證件和車輛,才予以放行。王小虎早已等在辦公樓下了,頂著一頭倔強的板寸,眼袋有些浮腫,但精神頭十足,身上那件深藍色工裝洗得有些發(fā)白,卻熨燙得筆挺。
“遇哥!”王小虎迎上來,壓低聲音,“昨天抓的那內鬼,國安那邊審出點新東西了?!?/p>
“哦?”陳遇一邊和他往辦公樓里走,一邊問,“怎么說?”
“那小子扛不住,撂了。說他也是被逼的,家里老母親重病,急需一大筆錢做手術,正好有人通過中間人找上他,許諾了重金,他就……鬼迷心竅了?!蓖跣』⒄Z氣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憤懣,“圖紙是他利用權限偷偷復制并修改了幾個關鍵節(jié)點后賣出去的。聯(lián)系他的那個香港號碼,之前也試圖接觸過廠里另外兩個管技術的,但都被拒絕了?!?/p>
“資金流向查到了嗎?”
“查到了,經過好幾個海外空殼公司周轉,最終匯入了他母親的醫(yī)院賬戶。操作很專業(yè),幾乎不留痕跡?!蓖跣』⑦艘豢冢皨尩?,這幫孫子,專挑人的軟肋下手!”
陳遇沉默了片刻。利用人的孝心作案,確實卑劣,但也反映出對手行事不擇手段。“他知不知道對方的具體身份?”
“不清楚,一直是單線聯(lián)系,對方很謹慎。他只負責提供圖紙和廠區(qū)內部的簡單情況,像‘龍涎木’的具體位置這種核心機密他接觸不到。”王小虎答道,“不過,他交代了一個細節(jié),對方曾反復詢問過廠區(qū)地下排水系統(tǒng)的水流情況和水質數(shù)據(jù),問得非常細?!?/p>
“水流和水質?”陳遇腳步一頓,眉頭微蹙。這和“龍涎木”或者信標似乎沒有直接關系?!皩Ψ揭@個干什么?”
“不清楚,那內鬼也說不上來,就覺得對方問得有點奇怪。”王小虎撓了撓頭,“也許是想利用水流做文章?或者掩蓋什么痕跡?”
陳遇將這個疑點記在心里,打算稍后同步給張偉和楊振軍。“信標的技術分析有進一步結果嗎?”
“張偉那邊正忙著呢,說是要搞什么‘反向諧振圖譜’,我也聽不懂?!蓖跣』[擺手,“不過他說了,有了德國公司這個明確方向,分析進度能快不少。他還讓我問問孫宇和文博,能不能配合做點實驗,模擬一下不同環(huán)境下那‘木頭祖宗’的信號會不會有啥變化?!?/p>
“這事你直接跟孫宇他們溝通,讓他們全力配合偉哥?!标愑稣f著,走進了辦公室。
辦公桌上,已經堆疊了一些需要他處理的文件。他剛坐下,內線電話就響了,是周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