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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年的拋竿影響與舊時光（第1頁）

小學(xué)報名的紅印章還印在報名單上，夏末的陽光就把家屬院的空地曬得發(fā)燙。我抱著新竹竿蹲在老槐樹下，手指摸著繞線器上的紅棉線——昨天在河溝釣魚，三次拋竿都沒扔到草洞，線要么纏在氣門芯導(dǎo)環(huán)上，要么飄到岸邊的泥里，莉莉站在旁邊笑我“像扔”，可我心里卻發(fā)緊：前世三十歲時，我就是因為拋竿不準(zhǔn)，總錯過河中心的魚窩，直到釣友老周教我“小臂帶勁、手腕輕抖”，才慢慢學(xué)會，現(xiàn)在六歲半，總得早點練會。

“又琢磨你的竿子呢？”父親扛著鋤頭從菜地回來，褲腳沾著泥，看見我盯著竹竿發(fā)呆，放下鋤頭蹲下來，“拋竿不是用蠻勁，你力氣小，得找巧勁?！彼舆^竹竿，雙手握住握柄處的塑料帶，手臂貼著身體，輕輕往后一拉，再往前一送，手腕微微一抖——繞線器上的通線帶著七星漂飛出去，落在空地中間的搪瓷盆里，濺起小小的水花?！翱匆姏]？別用胳膊甩，用小臂帶，手腕最后抖一下，就像扔小石子?！?/p>

我趕緊接過竹竿，學(xué)著父親的樣子握竿——塑料帶磨著掌心，竹竿比想象中沉。第一次往后拉時，力氣沒控制好，竿梢的雞毛桿差點掃到槐樹葉子；往前送時，手腕沒跟上，線只飛出一尺遠，七星漂掛在草葉上?！皠e急，慢慢來?！备赣H蹲在旁邊，用手指比著我的小臂，“你看，小臂往回收，像拉弓，然后順著勁兒送出去，手腕別僵?！?/p>

我想起前世老周說的“拋竿要‘順’，別‘硬’”，試著放松手腕，再往后拉——這次沒碰著樹葉，可往前送時，繞線器上的線突然纏了圈，七星漂卡在導(dǎo)環(huán)之間。我急得伸手扯，手指被棉線勒出道紅印，父親趕緊過來幫我解線：“線要先理順，繞線器別轉(zhuǎn)太快，拋之前把漂往竿梢方向挪挪，不然容易纏?！?/p>

解完線，我坐在樹蔭下揉了揉發(fā)酸的小臂，風(fēng)里飄來母親熬玉米粥的香味。前世我第一次練拋竿，是在三十歲的永定河岸邊，那時用的是碳素竿，比這竹魚竿輕，卻總拋不準(zhǔn)，老周笑著說“你這是小時候沒練過，根基差”，現(xiàn)在想想，要是小時候就練會，哪用等那么久？我站起來，重新理順通線，把七星漂往竿梢挪了半寸，再次握竿——小臂往后收時，盯著空地中間的搪瓷盆，心里數(shù)“一收、二送、三抖”，再往前送時，手腕輕輕一抖，線帶著七星漂飛出去，這次沒纏導(dǎo)環(huán)，落在了搪瓷盆旁邊的泥地上，離盆只差兩步遠。

“進步啦！”莉莉的聲音從院門口傳來，她背著新書包，手里拿著個搪瓷杯，里面裝著涼白開，“我娘讓我給你送水，你都練半個時辰了，手都紅了?！彼苓^來，把水杯遞給我，手指碰了碰我的掌心——果然磨得發(fā)燙，還沾了點棉線的毛?！拔仪笆馈痹挼阶爝呌盅驶厝ィ某伞拔矣X得多練練，下次就能扔到草洞了”。莉莉蹲下來，看著我手里的竹竿：“我?guī)湍憧粗繕?biāo)，你往盆里扔，扔中了我給你摘酸棗?！?/p>

家屬院的空地不大，搪瓷盆放在老槐樹和煤棚中間，約莫五步遠。我喝了口涼白開，重新握竿——這次心里想著前世老周教的另一個訣竅：“眼睛盯著目標(biāo)，別盯著竿梢”。往后收臂時，目光鎖在搪瓷盆上，小臂帶著竹竿往后拉，再往前送的瞬間，手腕輕輕一抖，紅棉線像條小紅蛇，帶著七星漂飛出去，“咚”的一聲落在搪瓷盆里，鵝毛梗在水面上晃了晃，正好是“三浮四沉”的樣子！

“中啦！中啦！”莉莉跳起來，小涼鞋踩得泥地咯吱響，“我去給你摘酸棗！”她跑向院角的酸棗樹，我看著搪瓷盆里的七星漂，心里比昨天釣到鯽魚還高興——前世我第一次拋準(zhǔn)河中心的魚窩，是在學(xué)了半個月之后，現(xiàn)在六歲半，只用了一下午就摸到了門道。父親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頭：“你這孩子，鉆勁跟你爺爺似的，當(dāng)年你爺爺學(xué)編竹筐，也是這么練的?！?/p>

接下來的幾天，我每天下午都在空地練拋竿。手上的紅印消了又磨出來，母親心疼，找了塊舊布給我縫了個簡易護腕；繞線器上的棉線磨斷了兩次，父親幫我重新綁，還在導(dǎo)環(huán)的氣門芯里涂了點蠟，說“這樣線滑得快，不容易磨斷”。有次練到傍晚，夕陽把竹竿的影子拉得很長，我連續(xù)五次把線拋進搪瓷盆，莉莉抱著酸棗跑過來，把最紅的幾顆塞進我嘴里，甜得我嘴角發(fā)顫。

周末再去河溝時，我心里有了底。父親選了個離岸三尺遠的草洞，我抱著竹竿站在岸邊，莉莉蹲在旁邊幫我拿著竹籃。這次握竿時，小臂不再發(fā)緊，往后收臂時，盯著草洞的方向，再往前送——手腕輕抖，通線帶著七星漂穩(wěn)穩(wěn)地落在草洞里，錫皮墜沉底后，三顆鵝毛漂浮在水面，正好對著草洞的空處?！皰伒谜鏈?zhǔn)！”莉莉拍手，父親也笑著點頭：“比上次強多了，這幾天沒白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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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水面的七星漂突然往上頂——這次我沒急著提竿，等第三顆漂也露出來，才小臂發(fā)力往上提，竹竿彎成軟弓，線從草洞里拽出條比上次還大的鯽魚，鱗片在夕陽下閃著金亮的光。莉莉跑過來幫我摘魚，手指不小心碰到魚鉤，我趕緊幫她吹了吹：“下次離遠點，別扎到手。”她笑著點頭，把魚放進竹籃里，里面已經(jīng)有三條鯽魚了。

太陽快落山時，我們收拾東西回家。父親幫我把線繞回繞線器，七星漂貼著圓盤放好，我扛著竹竿走在旁邊，手腕還有點發(fā)酸，卻覺得渾身有勁。路過幼兒園時，李阿姨正在鎖門，看見我們的竹籃笑著說：“小陳遇現(xiàn)在越來越會釣魚了，上小學(xué)了可要教同學(xué)哦！”我趕緊點頭，心里想著：以后放學(xué)，就能帶著竹竿去河溝，再也不用因為拋不準(zhǔn)而空竿了。

晚上躺在床上，我把竹竿靠在炕邊，月光照在繞線器上，紅棉線泛著淡淡的光。掌心的紅印已經(jīng)消了，只剩下點淺淺的痕跡，那是練拋竿的印記，也是彌補前世遺憾的印記。前世我總說“等有空再練”，結(jié)果一等就是二十年，現(xiàn)在才知道，有些事，早一點開始，就能早一點抓住快樂。

陳遇，1985年的你，馬上就要背著書包去小學(xué)了。帶著這根竹竿，帶著練會的拋竿技巧，帶著莉莉的笑聲，好好走接下來的路——釣魚也好，上學(xué)也好，都要像練拋竿一樣，找對方法，慢慢來，別再讓時光偷走那些該珍惜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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