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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最前排的敵軍已經(jīng)沖到了百米之內(nèi),他們投擲的手榴彈在陣地前炸開,氣浪掀得掩體劇烈搖晃。
林泰迅速抽出空彈匣,正要從腰間摸出新的彈藥,眼角余光卻瞥見右側(cè)三十米外的掩體。
何晨光半蹲在沙袋后面,狙擊槍的槍管穩(wěn)穩(wěn)架在預(yù)制板上,槍身纏著的偽裝網(wǎng)與周圍環(huán)境融為一體。
他的呼吸均勻得幾乎看不見胸膛起伏,左眼緊閉,右眼始終貼著瞄準(zhǔn)鏡,手指像磐石般搭在扳機上,每一次槍響都伴隨著遠處一個黑點的倒下。
看到這一幕,林泰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松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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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晨光在右側(cè)壓制,至少能減緩敵軍的沖鋒速度。
他加快了換彈匣的動作,金屬部件碰撞的聲響在槍炮聲中顯得微不足道。
就在這時,一陣尖銳的破空聲貼著掩體掠過?!班坂?/p>
——”
子彈打在掩體前的凍土上,迸濺的碎石如同暗器般四射。
林泰只覺得左臉頰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刺痛,像是被燒紅的鐵絲劃過,溫?zé)岬囊后w順著下頜線流淌下來。
他下意識地摸了一把,指尖沾到粘稠的血珠。血珠滴落在胸前的軍裝上,迅速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但他連眨眼的功夫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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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軍已經(jīng)沖到了五十米內(nèi),能看清他們臉上的胡子和猙獰的笑容,甚至能聽到他們拉動槍栓的聲音。
林泰將新彈匣拍進槍身,拉動槍栓上膛,瞄準(zhǔn)鏡里的十字準(zhǔn)星再次對準(zhǔn)了涌來的人潮。
戰(zhàn)斗持續(xù)到黃昏,天邊的夕陽被厚重的硝煙切割成破碎的橘紅色,如同被打翻的血池,勉強在布滿彈痕的雪地上投下詭異的光暈。敵軍的沖鋒終于在第七次潰敗后徹底停歇,他們像退潮的濁浪般縮回了對面的山坡,留下滿地扭曲的槍支、炸爛的軍靴和此起彼伏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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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兵們在雪地里掙扎,有的斷了腿,有的捂著流血的腹部,雪地上拖出一道道暗紅的痕跡,在橘紅色的光線下像一條條蠕動的毒蛇。
林泰雙腿一軟,重重癱坐在戰(zhàn)壕里。背脊撞上冰冷的泥土壁時,他才發(fā)現(xiàn)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軍裝黏在身上,混著硝煙和凍土的氣息。
泥土的潮濕順著衣料滲進來,激得他打了個寒顫,混沌的大腦卻因此清醒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