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項漓是一個浪漫主義者,他夢想著有一天能帶著家人離開這充滿貪婪和欲望的腐臭都市,離開虛偽的社交圈。去一個依山傍水的地方,享受生命最本真的快樂。
如果不能,哪怕只是短暫的時間。一周或者一個月,都足夠讓他感受到快樂。
此刻,他們正前往那個夢想的地方。但周項漓的內(nèi)心是沉重的、非常沉重。
因為,此刻的他。是一個魔鬼,他鄙視憎恨自己,無比的厭惡??墒?,他不得不那么做。
周項漓有一個雙胞胎弟弟,他們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出生的時候,周項漓先出來,因為他霸占著那條生命通道遲遲不肯挪動。因此導(dǎo)致在他身后的弟弟缺氧,從一歲開始,家人就發(fā)現(xiàn)了周項鳴的異常。
其實更早的時候就出現(xiàn)了端倪,一個嬰兒竟然不知道用嘴找奶。后來,終于確定了。弟弟周項鳴,是個癡呆。
但周項漓沒法兒不愛他,盡管他什么也不懂。
他們之間,有著特殊的紐帶。人們把那種東西叫做雙胞胎感應(yīng),而現(xiàn)在,他要去那個他們一起出生的老宅,取走周項鳴的性命。
如果他不是癡呆就好了,周項漓想著。如果他不是癡呆,他就可以自己做決定。如果他清醒著,他一定會愿意讓出一個腎來救救他那可憐的侄子。
他相信,他一定會那么做。
可是他不能,他也不能代替他做決定,這是法律不允許的。偏偏命運弄人,能與孩子匹配的人不是自己,不是妻子,而是孩子的癡呆小叔。不僅如此,他的腎先天較小,雖然要移植給三歲的孩子有些風(fēng)險,但成功的幾率也很大。
在出發(fā)之前,周項漓拉著周項鳴的手,他把這件事告訴了他。
他蝕骨剜心般的痛似乎是傳導(dǎo)給了周項鳴,向來對任何語言都沒辦法產(chǎn)生反應(yīng)的他。竟然突然流下眼淚來,隨后,他便很乖巧的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他笨拙的提出行李箱,胡亂的往里塞東西。
“我答應(yīng)你,等小楠成年以后,我就去陪你。下輩子,下下輩子,我們還在一起?!?/p>
周項漓冷靜下來后,他做了那樣的決定。等把兒子養(yǎng)到成年,他就去父母的墓前自殺謝罪。這個想法減輕了他心里的罪惡感,他開始著手做準(zhǔn)備。
路上的風(fēng)景很好,平時很懼怕坐車的周項鳴竟然不吵也不鬧。
他呆呆的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以他的智力,或許他根本沒辦法思考什么,也不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情。
但誰知道呢?也許,癡呆的人并不是真正的癡呆,而是思維停留在了另外一個世界。也許,只是肉體和靈魂分開了而已。
從q市出發(fā),到s城水家灣,坐了十幾個小時的車。
s城醫(yī)療條件也不差,完全具備器官移植的條件。這也是周項漓選擇回到老家實施犯罪的原因,一來,他想讓弟弟魂歸故里,二來,這里具備所有條件。
他已經(jīng)通過熟人了解到了醫(yī)院,并時刻準(zhǔn)備著進(jìn)行器官移植。
除此之外,他還聯(lián)系到了地下機(jī)構(gòu)。一旦醫(yī)院拒收,他就冒險到地下市場進(jìn)行手術(shù)。
不管怎么樣,不能讓項鳴白白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