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城的冬天像塊溫潤的玉,雖不刺骨,卻總帶著些濕漉漉的黏意。
陳默和父親站在鵬城灣一號的露臺上,看母親張新萍在廚房忙得團團轉(zhuǎn)。
蒸鍋的熱氣模糊了智能玻璃,她手里的搟面杖起落間,案板上的面團發(fā)出“咚咚”
聲。
混著遠處海鷗的低鳴,竟有了幾分老家的煙火氣。
“小默,你說這酵母粉咋跟蓉城的不一樣喃?”
母親的川音裹著蒸汽飄出來,“揉了三遍都沒起蜂窩,莫不是買到假貨咯?”
陳默轉(zhuǎn)身,看著母親額角細密的汗珠,思緒不自覺就回到小時候在南貢市的筒子樓里。
每逢過年,母親也是這樣在廚房忙碌,特別是大年跨年的晚上。
包餃子和煮餃子是家里必不可少的活動,一般都是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進行到末尾的時候,餃子就下鍋了。
熱氣很快會氤氳整間屋子,他和妹妹趴在案板邊偷捏沒用完的面團,被母親笑著拍開手。
陳默的外公外婆都是秦西寶雞人,母親倒是傳承下來了這白案廚師的技能,和面揉面發(fā)面醒面樣樣精通。
小時候外公外婆還會在家里用VCD看秦腔。
有一年陳默跟著母親和外婆從西川回老家的時候,外婆反反復復說了好幾次,翻過秦嶺就是家了。
“媽,這兒的面粉濕氣重,得多醒一會兒?!?/p>
陳默走過去,接過母親手里的面團,“您歇會兒,等我來?!?/p>
這一塊的技能陳默也有一些,說實話從小到大看也看會了。
把張新萍趕到一邊去休息以后開始自己吭哧吭哧的干了起來。
前世陳默結(jié)婚以后還時不時蒸個饅頭啥的,主打一個生活不易多才多藝。
臘月二十八的后海大橋像被抽去脊梁的龍,往日轟鳴的車流化作零星幾輛疾馳的出租車。
陳國輝趴在鵬城灣一號27層的落地窗前,他此刻正盯著樓下便利店。
樓下只有一個小點樣子的老板正將最后兩箱砂糖橘搬進店里。
陳國輝不知道的是對方卷簾門拉下的瞬間,玻璃門上“春節(jié)歇業(yè)”
的告示被海風掀起一角。
“這鵬城人過年真有意思?!?/p>
他轉(zhuǎn)身時軍綠色棉拖鞋在地毯上搓出沙沙響動,“你看隔壁那棟樓,昨天晚上三十多層就亮著三盞燈,嘖嘖嘖,還有點滲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