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的一個傍晚,夕陽將海面染成一片瑰麗的橙紅。沈聿懷依舊坐在露臺上,目光放空。
溫念初拿著一個厚厚的、邊緣有些磨損的牛皮紙信封走過來,輕輕放在他身邊的茶幾上。
“這是……”沈聿懷看了一眼信封,有些疑惑。
“瑞士那邊寄來的,典獄長說是整理沈鎮(zhèn)宏遺物時發(fā)現(xiàn)的,指定要交給你?!睖啬畛醯穆曇艉芷届o,“我檢查過了,沒有危險品?!?/p>
沈聿懷的目光落在那個信封上,眼神復(fù)雜。他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伸手拿了起來。信封很輕,里面似乎只有幾張紙。
他拆開,抽出來的,是幾張泛黃的舊照片,和一封字跡潦草、似乎是在極度激動或混亂狀態(tài)下寫就的信。
照片是他極其年幼時,與母親的合影。照片上的母親笑容溫婉,眼神里充滿了對他的愛意,而年幼的他被母親抱在懷里,天真無邪。還有一張,是母親單獨的肖像,背景似乎是一個花園,陽光很好,她的眼神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郁。
沈聿懷拿著照片的手指微微收緊。這些照片,他幾乎沒有印象,或許早就被沈鎮(zhèn)宏毀掉了,不知為何還殘留了這幾張。
他放下照片,拿起那封信。信紙粗糙,字跡扭曲,充滿了憤懣和怨毒,是沈鎮(zhèn)宏的筆跡。信的內(nèi)容顛三倒四,時而咒罵命運不公,時而怨恨商業(yè)對手,更多的是對沈聿懷母親的控訴,指責(zé)她的“軟弱”和“不理解”,甚至將他自己投資的失敗和人生的落魄都歸咎于她。在信的末尾,他用更加狂亂的筆跡寫道:
「……你們都走了,都拋棄我!連那個小雜種(指沈聿懷)也變成了和他母親一樣的白眼狼!我詛咒你們!詛咒你們永遠得不到真正的安寧!我會看著,看著你們……」
后面的字跡模糊不清,似乎被什么液體暈染過。
這是一封沒有寄出、也永遠不會寄出的,充滿了扭曲和惡意的絕筆。
沈聿懷面無表情地看完,然后將信紙緩緩撕碎,一片,又一片,直到變成無法拼湊的碎片。他起身,走到露臺邊緣,將手中的碎片,揚手撒入了呼嘯的海風(fēng)中。
白色的紙屑如同被驚起的飛蛾,在血色夕陽下翻滾了幾下,便迅速被海浪和狂風(fēng)吞噬,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站在那里,背對著溫念初,肩背挺拔,仿佛卸下了最后一點來自于過去的塵埃。
溫念初走到他身邊,與他并肩而立,看著那片吞噬了最后詛咒的海域。
“都結(jié)束了?!鄙蝽矐淹h方海天相接處最后一絲光亮,輕聲說。這一次,他的聲音里,不再有空茫,只有一種如釋重負的、真正的平靜。
“嗯。”溫念初握住他的手,十指緊扣,“都結(jié)束了?!?/p>
海風(fēng)吹拂著他們的頭發(fā)和衣角,遠處,最后一抹夕陽沉入海平面,夜幕開始降臨,但天邊已經(jīng)隱隱透出星辰的光芒。
舊的幽靈已然消散,新的生活,正在這片寧靜的海岸線上,悄然鋪開。
然而,溫念初包里,調(diào)成靜音的手機屏幕,卻在此刻亮起,是一條來自蘇蘇的未讀信息預(yù)覽:
「念初姐,有個突發(fā)情況!momA策展人剛才緊急聯(lián)系,詢問《修復(fù)》系列能否提前?因為原定檔期的藝術(shù)家……剛剛被爆出涉嫌抄襲和詐騙,已經(jīng)被取消了資格!機會難得,但時間非常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