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那個輕柔卻烙印般的吻,像在兩人之間無聲地推開了一扇新的門。門后的世界,空氣似乎都變得更加黏稠甜潤,每一個眼神的交匯,每一次不經意的觸碰,都仿佛帶著細微的電流,激起心底層層疊疊的漣漪。
清晨不再僅僅是相擁而眠后的蘇醒,更成了某種心照不宣的甜蜜儀式的開端。沈聿懷醒來時,會習慣性地先去尋找枕邊人的氣息,然后,不再是停留在擁抱,而是會自然而然地,將吻落在她的眉心,或者……當她睡眼惺忪地轉過頭時,輕輕擦過她的臉頰。
每一次,溫念初都會像被驚擾的小動物般輕輕一顫,隨即整張臉埋進枕頭或被子里,只露出紅透的耳根,悶聲發(fā)出抗議:“沈醫(yī)生……你、你犯規(guī)……”
沈聿懷則會看著那泛紅的可愛耳尖,眼底漾開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極深的縱容笑意,語氣卻依舊維持著表面的平靜:“‘練習’需要融入日常,鞏固效果?!彼麑⒆约涸涀钜詾榘恋睦硇?,完美地運用在了“得寸進尺”上。
溫念初從被子縫里偷瞄他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模樣,心里甜得冒泡,嘴上卻哼唧:“強詞奪理……”
這種流淌在朝夕之間的親昵,如同最細膩的糖粉,灑滿了生活的每一個縫隙。
這天上午,陽光正好。溫念初盤腿坐在客廳地毯上,面前攤開著國內攝影展的最終版展陳設計圖和宣傳方案,眉頭微蹙,似乎在為什么事情困擾。
沈聿懷端著一杯水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去書房,目光落在她攤開的圖紙上:“遇到問題了?”
“嗯?!睖啬畛踔钢麄鞲迳系囊欢挝淖郑安哒箞F隊建議我寫一篇更詳細的‘創(chuàng)作者自述’,深入談談感知變化與創(chuàng)作的關系??墒恰矣悬c不知道該怎么下筆?!彼痤^,眼神有些迷茫,“有些感覺……很私人,我不知道該分享到什么程度才算合適?!?/p>
這涉及到她最核心的創(chuàng)傷與復蘇歷程,遠比在晚宴上對徐館長說的要深入得多。分享需要勇氣,也需要把握分寸。
沈聿懷放下水杯,接過她手中的圖紙,仔細看了看。他沒有立刻給出建議,而是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斟酌措辭。
“心理學上,有一種治療方法叫‘敘事療法’?!彼_口,聲音平穩(wěn),帶著引導性,“通過重新講述和建構自己的故事,個體可以整合創(chuàng)傷經歷,找到新的意義和力量。這份‘自述’,或許可以看作是你對自己這段生命歷程的一次‘敘事重建’?!?/p>
他看向她,目光沉靜而充滿力量:“分享的邊界,由你自己定義。你可以選擇講述光影如何重新變得鮮活,色彩如何再次擁有溫度,而不必觸及不想示人的傷口細節(jié)。重點在于,你如何理解并呈現(xiàn)這段‘變化’,而非交代所有的‘原因’?!?/p>
他的話,又一次精準地撥開了她眼前的迷霧。溫念初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我明白了!我不需要去解剖傷口,我只需要去描繪……傷口愈合后,新生的皮膚是如何感知這個世界的!”
“嗯?!鄙蝽矐盐⑽㈩h首,看著她豁然開朗的樣子,冷峻的眉眼柔和下來。他伸出手,不是去拿圖紙,而是極其自然地,將她散落在頰邊的一縷碎發(fā),別到耳后。指尖不經意地擦過她敏感的耳廓。
溫念初渾身過電般輕輕一顫,臉頰瞬間緋紅。
沈聿懷感受到指腹下她肌膚瞬間升高的溫度和細微的戰(zhàn)栗,動作幾不可查地頓了頓。一種陌生的、混合著滿足與某種隱秘渴望的情緒,在他心底悄然滋生。他發(fā)現(xiàn)自己開始貪戀這種能輕易引起她反應的小動作。
“你可以先列一個提綱,”他收回手,語氣依舊平穩(wěn),仿佛剛才那個帶著明顯親昵意味的動作再尋常不過,“把你想表達的核心感受關鍵詞寫下來?!?/p>
“好!”溫念初用力點頭,因他的點撥而興奮,也因他剛才的動作而心跳失序。她拿起筆,低頭開始在紙上寫寫畫畫,試圖屏蔽耳邊依舊殘留的、他指尖帶來的酥麻感。
沈聿懷沒有離開,就坐在她身邊,拿起一本專業(yè)書籍,卻似乎并沒有看進去多少。他的目光,更多時候是落在她專注的側臉上,看著她時而蹙眉思考,時而豁然開朗地在紙上奮筆疾書。陽光透過窗戶,在她周身鍍上一層毛茸茸的金邊,連她微微顫動的睫毛都看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