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木地板上投下一條條狹長而溫暖的光帶,驅(qū)散了長夜的沉寂。沈聿懷在書房冰冷的地板上坐了整整一夜。
身體的僵硬和疲憊遠(yuǎn)不及內(nèi)心的風(fēng)暴來得劇烈。那一夜的獨處,像一場漫長而殘酷的自我審判。他反復(fù)回放著藍(lán)莓觸碰的瞬間,回放著溫念初擔(dān)憂的眼神和她那句“隨時可以”的輕柔話語。
排斥感依舊存在,像刻入骨髓的烙印。但奇怪的是,當(dāng)他不再去強行壓抑和對抗,而是試著去“感受”那份排斥時,他發(fā)現(xiàn)那冰冷的潮水之下,涌動著一股更加原始、更加灼熱的情感——一種名為“渴望”的暗流。
他渴望她指尖的溫度,渴望她眼中為他點亮的光芒,渴望那份能讓他冰封世界開始融化的溫暖。
這認(rèn)知讓他恐懼,卻也帶來一種近乎解脫的戰(zhàn)栗。
天光漸亮,他扶著門板,有些踉蹌地站起身。身體因為長時間的靜止而麻木僵硬,但他混沌的大腦卻仿佛被晨光洗滌過,呈現(xiàn)出一種近乎殘酷的清明。
他不能再逃了。
無論是逃回冰冷的理性堡壘,還是逃向未知的情感深淵,都不是解決之道。他必須面對。面對失控的自己,面對那份已然無法忽視的心動,面對他與溫念初之間這岌岌可危又充滿誘惑的關(guān)系。
他深吸一口氣,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心,擰開了書房的門把手。
客廳里,晨光熹微。溫念初蜷縮在沙發(fā)上,身上蓋著一條薄薄的毛毯,素描本滑落在地,顯然是在等待中不知不覺睡去了。她的睡顏安靜,長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嘴角微微抿著,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和不安。
沈聿懷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放輕腳步走過去,在她沙發(fā)前蹲下身。這個姿勢讓他能與她平視,也能更清晰地看到她眼底淡淡的青黑。她一定也沒有睡好。
他的目光貪婪地描摹著她的輪廓,從光潔的額頭到挺翹的鼻尖,再到那雙……此刻緊閉著,卻總能輕易攪亂他心湖的眼眸。
一種強烈的沖動涌上心頭——他想觸碰她。不是出于治療協(xié)議,不是任何理性的考量,僅僅是……想要確認(rèn)她的存在,想要撫平她眉宇間那抹因他而起的愁緒。
這個念頭如此清晰,如此強烈,幾乎要沖破他所有的枷鎖。
他的右手微微抬起,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緩緩地、緩緩地伸向她的臉頰。
空氣中彌漫著破曉時分的清冷與靜謐,他的指尖在距離她肌膚毫厘之處停下,能感受到她溫?zé)岬暮粑p輕拂過他的指節(jié)。
那溫度像帶著電流,瞬間竄遍他的全身。
排斥感如期而至,像細(xì)密的針扎,但他的手指卻固執(zhí)地懸停在那里,沒有退縮。他在適應(yīng),在對抗,也在……享受這種帶著痛楚的靠近。
就在這時,溫念初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初醒的朦朧散去,她的視線聚焦,清晰地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沈聿懷,以及他懸在自己臉頰邊、微微顫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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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呼吸驟然停滯,眼睛瞬間睜大,睡意全無。
沈聿懷在她睜眼的瞬間,身體猛地一僵,懸著的手像被燙到一般迅速收回,背到身后,緊緊攥成了拳。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泛紅,他下意識地想移開視線,卻又強迫自己與她對視。
四目相對。
一個驚慌失措,一個強作鎮(zhèn)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