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的休整短暫得如同一次急促的呼吸。艦橋內,醫(yī)療人員匆忙地將最后幾名仍處于身體間歇性痙攣、眼神渙散的傷員抬走,空氣中消毒藥水的味道也無法完全掩蓋那源自靈魂深處的驚悸余味。龍辰指骨捏得發(fā)白,緩緩松開操控臺邊緣,留下幾道清晰的指印。他目光掃過驚魂未定的眾人,最后落在林薇薇依舊蒼白的臉上。
“玄武,指揮權交給你。維持最高警戒,防御系統待命,若遇不可抗危險,無需請示,立刻撤離?!饼埑降穆曇舨蝗葜靡桑瑤е环N深入骨髓的冷靜,“薇薇,你跟我下去。”
林薇薇深吸一口氣,壓下胸腔內那顆仍在狂跳的心臟,用力點了點頭。她知道自己狀態(tài)不佳,星核淚滴內的異變如同定時炸彈,但更清楚,面對“尋瞳者”遺留的詭異造物,她的星辰凈化之力不可或缺。
兩人并未帶領大隊人馬,只精選了十名最為精銳、意志堅定的龍神殿戰(zhàn)士,穿戴好特制的、附加了基礎精神防護的作戰(zhàn)服,搭乘一艘小型強襲登陸艇,如同離弦之箭,射向那片死寂的暗金建筑群。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那股令人頭皮發(fā)麻、胃部翻滾的壓迫感。建筑的規(guī)模遠超遠觀,那些扭曲、尖銳、違背常理的結構直插昏暗的天幕,仿佛一頭死去巨獸猙獰的骨骸。斷裂的能量管道如同撕裂的血管,偶爾迸濺出的電火花,在粘稠的暗物質空氣中發(fā)出短促而刺耳的噼啪聲,映照出內壁上那些早已干涸的、呈現噴濺狀的詭異暗藍色污漬。
登陸艇小心地??吭谝惶幘薮蟮?、仿佛被暴力撕開的破口處。眾人魚貫而出,雙腳踩在冰冷、略帶粘性的金屬地面上,腳步聲被異常貪婪地吸收,發(fā)出沉悶而令人不安的回響。內部的空間廣闊到難以想象,卻又被各種扭曲的金屬結構和垂落的粗大線纜分割得支離破碎,如同闖入了一頭機械巨神的顱內迷宮。
空氣更加寒冷,那股低語般的瘋狂絮語在這里變得更加清晰,仿佛有無數看不見的幽靈緊貼著臉頰呢喃,考驗著每個人的精神防線。戰(zhàn)士們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武器,指關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呼吸刻意放輕,警惕地掃視著每一個陰影角落。
龍辰瞳孔微微收縮,適應著昏暗的光線,他的感知如同無形的蛛網蔓延開來,捕捉著任何細微的能量波動。他抬手示意隊伍停下,目光落在內壁某處。那里刻印著一些早已黯淡的符文,其排列方式…
“辰哥,你看?!绷洲鞭陛p聲喊道,她手中握著那枚“回響石”。此時,這枚暗灰色晶體正散發(fā)出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滅的熒光,表面那些孔洞中傳出更加清晰的、如同風穿過峽谷的嗚咽聲。
龍辰長時間凝視古老星圖上的特定無關區(qū)域……
龍辰走到她身邊,視線卻沒有落在回響石上,而是再次凝望著前方錯綜復雜的通道,眼神銳利,仿佛在虛空中勾勒著某種無形的圖譜。他的指尖無意識地在腿側輕輕劃動,重復著某個復雜而古老的軌跡——那正是在星圖上反復劃過的、并非航路的虛線!
“這條路徑……”龍辰低沉開口,聲音在寂靜的回廊中顯得格外清晰,“阿爾德林提供的結構圖里沒有標注。但它……存在于更古老的記錄里?!彼傅氖亲约耗X海中,來自“鑰石”和弒神血脈傳承中的那些破碎記憶碎片。那條虛線,并非航路,而極有可能是……這座設施最初的“能量循環(huán)主干道”,或者……一條隱藏的緊急通道!
“跟我來?!彼辉侏q豫,率先向著一個看似被巨大坍塌物堵死的岔路口走去。
眾人疑惑,卻毫不猶豫地跟上。走到近前,才發(fā)現那“坍塌物”實則是一種極其堅韌的暗金色金屬增生體,幾乎與墻壁融為一體。
龍辰右眸中星瀚之力微閃,左手掌心按在那冰冷的增生體上,并未強行破壞,而是將一股極其精妙的、帶著解析與同頻意味的寂滅之力緩緩注入。這是他剛剛初步領悟的、融合了一絲那蒼白瞳孔解析之力后的新應用。
嗡……
金屬增生體表面竟蕩漾起水波般的漣漪,內部結構發(fā)出細微的“rearranging”聲,隨后……無聲無息地向內溶解出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邊緣光滑異常的圓洞!仿佛這障礙物本身,就是一扇偽裝的門!
門后,是一條更加狹窄、卻異常整潔、看不到盡頭的向下甬道。壁面上覆蓋著一層發(fā)出柔和白光的生物質薄膜,腳下的觸感也變得富有彈性。與外面的破敗瘋狂相比,這里仿佛是兩個世界。
“保持警惕?!饼埑铰氏忍と搿A洲鞭本o隨其后,她手中的回響石在這里光芒更盛,嗚咽聲也變得富有某種……規(guī)律的節(jié)奏感,甚至開始投射出一些更加清晰的碎片畫面:一個穿著古老研究員服飾的身影瘋狂奔跑、回頭射擊;墻壁上突然裂開噴射出透明的捕獲凝膠;某種多足機械維修單元安靜地滑過走廊……
這條通道,似乎記錄著這座設施還未徹底瘋狂前的景象回響。
他們沿著這條隱藏通道不斷深入,周圍的溫度越來越低,壁面的生物質薄膜也逐漸變得稀疏,露出下面更加古老、刻滿了無法理解文字的金屬板。那瘋狂的絮語在這里幾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重的、仿佛積壓了萬古時光的寂靜,壓得人耳膜發(fā)脹,心跳聲如同擂鼓般清晰。
終于,通道走到了盡頭。前方是一扇巨大的、由某種黑色水晶鑄造而成的圓拱形大門。門上沒有任何把手或鎖孔,只中心位置鑲嵌著一個復雜的、由無數細微光絲構成的立體星圖模型!那星圖的構成,竟與龍辰之前在古老星圖上看到的那條虛線終點區(qū)域的星辰排布,有七八分相似!
而更讓所有人瞳孔驟縮、倒吸一口涼氣的是——在這扇門的正前方,堅硬無比的地面上,赫然存在著三道巨大、深邃、邊緣光滑如鏡的撕裂爪痕!與他們在入口處殘骸上看到的如出一轍!但這三道痕跡更加新鮮,甚至殘留著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讓所有人血液流速都不由自主減緩的冰冷威壓!
無言巨窟入口附近殘骸殘留的爪痕,于此地再次出現,且痕跡更新,威壓殘留!
那東西……進來過!甚至可能……還在里面?
龍辰全身肌肉瞬間繃緊至戰(zhàn)斗狀態(tài),寂滅星刃悄然于手中凝聚出半透明的虛影。林薇薇也下意識地靠近他,胸口星核淚滴自主亮起,湛藍與蒼白的光芒再次開始激烈交替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