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shí)撫摸懷中九錫詔書那蜀錦包裹、金絲封套的棱角,低聲對(duì)左右道:
“此宴恐非善地,諸君務(wù)必警醒!”
許晏、萬泰、裴潛等皆手按劍柄,目光銳利如鷹。
郡守宮內(nèi),冊封儀式莊重而壓抑。張彌宣讀詔書,將象征九錫的禮器(如朱戶、弓矢、斧鉞等模型或文書)鄭重賜予公孫淵。
許晏則獻(xiàn)上隨行攜帶的部分財(cái)寶。公孫淵滿面堆歡,叩謝天恩。
入夜,郡守宮燈火通明。三十六盞龜鶴銅燈吐焰,將大殿映得亮如白晝。公孫淵令其絕色愛妾親自為吳使解下披風(fēng),羊脂玉般的手指似無意間拂過張彌冰冷的肩甲,吐氣如蘭:
“久聞江東子弟弄潮如龍,不想陸上亦是虎賁之姿,真真令人傾慕……”
她身后,五十二名胡姬手捧嵌螺鈿漆盤,盤中炙烤的鹿肉蒸騰著熱氣,濃郁的迷迭香氣混雜著脂粉味,熏得人昏沉欲醉。
許晏按劍隱于殿柱陰影,鷹隼般的目光掃過舞姬翻飛的水袖——未見暗藏兵刃之形,心下稍安。
絲竹驟響,二十四名赤足的鮮卑舞女踏著激越的羯鼓旋入殿中,足踝金鈴叮當(dāng),與吳軍甲葉的摩擦聲混成一片靡靡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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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遼東珍品,長白山頂百年冰層融水所釀冰葡萄酒!”
公孫淵高舉夜光杯,殷紅酒液映得他雙目泛紅,率先一飲而盡。張彌淺啜,只覺一股凜冽寒意直透肺腑,酒性極烈!他心知重任在肩,萬不可貪杯誤事……
酒過三巡,吳軍將士多已面紅耳赤,酒意上頭。張彌正欲約束部屬,卻又被妖嬈胡姬纏住勸酒。熊掌、鹿唇、參湯、海蝦……山珍海味流水般呈上,美酒更似取之不盡。
公孫淵紅光滿面,舉杯高呼:
“今得吳帝冊封為燕王,遼東永為吳土!吾等共奉大帝,當(dāng)盡此良宵,不醉不歸!”
四百吳軍健兒,久歷征戰(zhàn),何曾見過這等富貴溫柔鄉(xiāng)?一時(shí)忘形,推杯換盞,言語輕薄,乃至對(duì)身邊胡姬輕佻者亦不在少數(shù)。
公孫淵佯醉,湊近許晏:
“許將軍,江東可有如此熱辣胡風(fēng)?”
許晏面紅耳赤:
“江南女子……溫婉如水,與此……迥異。”
公孫淵大笑:
“將軍何必拘禮!待歸程時(shí),本侯再贈(zèng)三十絕色胡姬,獻(xiàn)于吳帝,以表忠心!”
一夜笙歌,竟似太平無事。
翌日晌午,宿醉的吳軍方在驛館中陸續(xù)醒來。張彌揉著額角,召來許晏等人:
“昨日觀之,公孫淵似有誠意,倒是我等多慮了。今日便去商談購馬之事?!?/p>
眾人皆以為然。
張彌等率五十甲士再入王宮。公孫淵聞之“購馬”,大喜過望:
“幽州盛產(chǎn)良駒!既為吳屬,自當(dāng)平價(jià)相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