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
“其一,合兵一處,固然可聚一時之力。然抽調(diào)四方守軍,則青、徐、兗、豫諸州,乃至晉陽、許昌重鎮(zhèn),頃刻間門戶洞開!蜀軍細作遍布。
若諸葛亮、姜維偵知我軍主力盡出鄴都,只需遣一偏師,或令其水師自海上繞襲空虛之后,則我腹心之地,必遭蹂躪,根基動搖!此非御敵于外,實乃引狼入室,自毀藩籬也?!?/p>
辛毗頓了一頓,環(huán)視眾人,繼續(xù)道:
“其二,速戰(zhàn)速決,談何容易?姜維非無謀之輩,彼據(jù)堅城臨淄,背靠威海樓船,進可攻,退可守,更兼糧秣雖轉(zhuǎn)運困難,然有海路支撐,未必斷絕。我軍千里赴戰(zhàn),勞師遠征,若彼深溝高壘,避而不戰(zhàn),待我?guī)熇媳?,或待諸葛亮主力北上,則我合圍之軍,反成甕中之鱉,恐有覆滅之虞!屆時,鄴都何存?
其三,此計過于行險,勝則僥幸,敗則全局崩壞,再無轉(zhuǎn)圜余地。國之存亡,豈能盡托于五成之險?”
辛毗深吸一口氣,語氣轉(zhuǎn)為沉重:
“臣非怯戰(zhàn),實不忍見社稷傾覆于孤注一擲。當務(wù)之急,應(yīng)一面嚴令各州郡堅壁清野,深溝固壘,阻滯蜀軍陸路推進,消耗其銳氣糧草;
一面精選騎軍勁旅,依托城池地利,不斷襲擾姜維糧道及威海港口,使其樓船優(yōu)勢難以盡展,疲其軍心。
同時,速遣使節(jié),于成都,納表請降,后魏為蜀之屬國,去帝號,修養(yǎng)生息,以待時變!”
辛毗一番話,條分縷析,將桓范戰(zhàn)略的巨大風險與潛在弊端剖析得淋漓盡致。
他提出的“堅守疲敵、襲擾糧道、外交制衡”的策略,雖顯保守,卻更為穩(wěn)妥,也更符合魏國地廣人眾、底蘊猶存的現(xiàn)實。
朝堂之上,支持桓范的激進派與贊同辛毗的持重派,意見頓時針鋒相對,爭論之聲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御座之上,等待著魏帝曹芳與輔政大將軍曹爽的最終決斷。殿外的風雪,似乎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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