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四年(219年)的漢江平原,像是被上天打翻了水罐。連續(xù)十幾天,大暴雨如瘋狂的猛獸般肆虐,天河仿佛決堤,漢江流域瞬間被卷入特大洪峰的狂暴之中。洶涌暴溢的江水,恰似脫韁的野馬,奔騰著、嘶吼著沖向平原地帶的樊城。
轉瞬間,樊城周邊化為水深五六丈的澤國,于禁所率的部隊,還沒來得及從驚愕中回過神,就遭遇了“七軍皆沒”的滅頂之災。無數(shù)士兵被滔滔洪水無情吞沒,精良的裝備、珍貴的物資也在水中飄零,損失殆盡。
長久以來,依據(jù)《三國志》相關傳記的這些記載,后世眾多學者都認定“水淹七軍”不過是《三國演義》小說家的虛構。
在他們眼中,這場戰(zhàn)役的勝利,關羽仿佛沒費什么真刀真槍的力氣,全是靠老天爺賞臉,是一場純粹的“天時之戰(zhàn)”,而非關羽軍事才能的彰顯。
《三國演義》里對關羽指揮若定、巧妙利用水勢的刻畫,只是為了突出人物形象的藝術加工罷了。
可要是我們靜下心來,認真研讀《三國演義》的相關回目,就會驚喜地發(fā)現(xiàn),其實《三國演義》的作者對這場戰(zhàn)役的還原,或許比《三國志》中的記錄更貼近歷史的真實面貌。
要解開這個謎題,我們得先瞧瞧一個有趣的矛盾之處。
在《三國志》里,當《魏書》和《蜀書》都異口同聲說“七軍皆沒”時,《吳書》卻著重強調關羽在擊敗于禁、龐德所率部隊后,抓獲了多達數(shù)萬的俘虜?!秴蚊蓚鳌酚涊d:“羽盡擒(于)禁等人馬數(shù)萬”;
《吳主傳》更明確寫道:“羽以舟兵盡虜(于)禁等步騎三萬送江陵?!?/p>
這就產(chǎn)生了一個巨大的邏輯疑問:如果真的“七軍皆沒”,士兵們要么被洪水淹死,要么被沖走,又怎會有多達數(shù)萬甚至三萬的俘虜呢?這顯然說不通。
由此推測,“七軍皆沒”或許并非于禁的部隊完全被洪水摧毀,而是在洪水的沖擊下,部隊陷入了極度的混亂與困境,失去了有效的作戰(zhàn)能力。
而關羽,顯然并非只是坐享其成。他很可能提前洞察到了漢江可能出現(xiàn)的洪災跡象,畢竟他長期駐守荊州,對當?shù)氐乃?、氣候?guī)律有著相當深刻的了解。
于是,他積極地做著準備,調配足夠的水軍力量,對部隊的部署、作戰(zhàn)計劃也進行了針對性的調整。
當洪水襲來,于禁的部隊陷入混亂,關羽便率領軍隊,尤其是水軍,趁勢發(fā)動攻擊,從而將陷入困境的曹軍大量俘獲。
從這個角度看,《三國演義》中描寫關羽事先準備戰(zhàn)船,仔細觀察水勢,然后在洪水到來時,指揮水軍發(fā)起進攻,進而取得“水淹七軍”大勝的情節(jié),并非完全是虛構。
它更合理地解釋了為何會有大量曹軍被俘,也更能體現(xiàn)出關羽的軍事智慧和指揮才能,而不是單純依靠不可控的自然因素。所以,或許《三國演義》對“水淹七軍”的還原,更能揭示這場戰(zhàn)役的真實情況,即它是關羽充分利用自然條件,并結合自身軍事部署,所取得的一場精彩勝利。
基于這樣的分析,“水淹七軍”的大致過程應該是:
關羽及其軍中幕僚,憑借長期生活在荊州地區(qū)所積累的歷年氣候數(shù)據(jù),以及對當?shù)卦茖?、濕度等氣象特征變化的敏銳觀察,大致預測出樊城周邊將有大規(guī)模的降雨。
于是,他們隱秘而迅速地調整了地面部隊和漢江艦隊的部署位置。
十余天的大雨過后,天空仿佛被洗過一般,可大地上卻已是一片澤國。關羽麾下水師如同蟄伏已久的蛟龍,突然由漢江突入已然積水的內陸,直撲敵軍的營壘。
于禁麾下號稱精銳的“七軍”,本就在連日大雨中被折磨得狼狽不堪。
士兵們渾身濕透,盔甲沉重,武器也因潮濕而變得滯澀。當關羽的大型戰(zhàn)艦如同巨獸般突然出現(xiàn)在面前時,他們只能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