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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無端穿越成劉禪 勸父同行見孔明（第7頁）

只見那光滑的紫檀木案幾上，諸葛亮剛才無意間灑落的幾滴茶水，竟被他用修長的手指，蘸著水漬，清晰地寫下了兩個觸目驚心的大字：

不可！

“轟隆——！”

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驚雷炸響，仿佛就在相府的屋頂滾過。廳堂內(nèi)的光線因暴雨而變得異?；璋?。庭院中那株虬枝盤曲的古柏，在狂風(fēng)中劇烈搖曳，發(fā)出嗚咽般的悲鳴，如同為即將到來的國殤慟哭。

劉思齊的心，隨著那案幾上水寫的“不可”二字，徹底沉入了冰冷的深淵。為什么？為什么連這個看似能破局的奇謀，也被丞相斷然否決？是地形過于險(xiǎn)惡？是時間根本來不及？還是…東吳在交州也早有防備？他腦中一片混亂。

暴雨如注，敲打瓦片的聲音密集如戰(zhàn)鼓。廳堂內(nèi)，劉備按著劉思齊的手依舊沒有松開，他死死盯著諸葛亮，等待著一個最終的、明確的答復(fù)。那目光中的逼迫，幾乎要化為實(shí)質(zhì)。

諸葛亮緩緩抬起頭，雨水帶來的寒意似乎也浸透了他單薄的深衣。他避開了劉備那幾乎要燃燒起來的目光，轉(zhuǎn)而望向門外那一片混沌的雨幕，仿佛要穿透這水簾，看清那莫測的天意與國運(yùn)。

良久，他那清朗而疲憊的聲音，終于穿透了嘩嘩的雨聲，清晰地響起，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

“陛下…亮，非惜身，非畏戰(zhàn)。實(shí)不忍見大漢元?dú)猓M喪于意氣之爭。今曹魏虎視于北，東吳狡詐于東，天象示警于上，地利盡失于前。

陸遜之謀，深不可測，非僅火攻一策；交州路遠(yuǎn)，瘴癘橫行，奇兵難達(dá)，縱達(dá)亦難久持。

此伐吳之局，牽一發(fā)而動全身…臣，泣血再諫：伐吳之勢，當(dāng)暫緩！積蓄國力，聯(lián)結(jié)曹魏之?dāng)常ㄖ高|東公孫淵等），待天時、地利、人和齊聚，再圖荊襄，方為…上策啊！”

他對著劉備，深深一揖，羽扇幾乎垂落地面。這是最后的努力，最后的勸諫。

“哈…哈哈哈…哈哈哈！”

回應(yīng)他的，是劉備一連串近乎癲狂的大笑！那笑聲在空曠的廳堂里回蕩，充滿了悲愴、憤怒、失望，還有一種被徹底孤立的蒼涼與決絕。

“好！好一個‘暫緩’！好一個‘上策’！孔明！朕今日才知，你心中之‘上策’，便是讓朕做那不忠不義、茍且偷安之人！”

劉備猛地松開劉思齊的手腕，看也不再看諸葛亮一眼，決然地轉(zhuǎn)身，大步走向門外那片滂沱大雨之中！那明黃色的龍袍下擺，瞬間被屋檐瀉下的水流打濕，緊緊貼在腿上，顯得沉重而孤寂。

劉思齊被父親松開，踉蹌了一下，手腕上留下了清晰的青紫指痕。他茫然地看著父親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巨大的無力感和悲涼感將他淹沒。歷史的慣性，真的如此難以撼動嗎？

就在他萬念俱灰之際，眼角的余光瞥見——

一直沉默佇立的諸葛亮，在劉備轉(zhuǎn)身離去、廳堂內(nèi)只剩下他和劉思齊的瞬間，極其自然地抬起了手中的白羽扇。

那羽扇看似隨意地、輕輕拂過沙盤表面。扇面過處，幾處被朱砂重點(diǎn)標(biāo)記、象征著可能被火攻的險(xiǎn)要灘涂和狹窄水道（比如猇亭附近）的鮮紅印記。

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悄然抹去，消失在那片被茶水浸濕、被劍鋒劈砍、被帝王怒火踐踏過的狼藉沙土之中…

羽扇輕搖，朱砂隨風(fēng)而逝。

唯有檐角的銅鈴，在凄風(fēng)苦雨中，發(fā)出一聲聲空洞而悠長的悲鳴，久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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