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燈將宴會廳照得亮如白晝,香檳塔折射出細碎的光。我穿著鑲滿碎鉆的孔雀藍舞裙,被父親牽著手走下旋轉樓梯時,此起彼伏的掌聲混著閃光燈刺得人睜不開眼。
角落里,紫菱攥著香檳杯的指節(jié)泛白,她那件淡紫色連衣裙在這璀璨的燈光下,像團被揉皺的紙。
“綠萍,你今天美得像個女神。”楚濂不知何時擠到我身邊,西裝袖口還沾著紫菱最愛吃的草莓蛋糕碎屑。他伸手要攬我的腰,我側身避開,指尖的鉆戒在他眼前晃出冷光——那是上個月他單膝跪地,說“我的未來每一秒都想和你在一起”是套在我手上的。
母親舜涓端著紅酒杯過來,眼角眉梢都是笑:“楚濂啊,你和綠萍什么時候把婚事定下來?你汪叔叔剛才還問呢?!?/p>
“伯母,我早就把綠萍當成自己妻子了。”楚濂深情地望著我,掌心卻偷偷往西裝內袋摸去。
我余光瞥見紫菱突然挺直脊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果然,下一秒楚濂摸出個絲絨盒子,單膝跪地時帶倒了旁邊的高腳杯。
“綠萍,這枚戒指是我特意找著名珠寶大師定制的,就像你在我心里獨一無二……”他的聲音被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淹沒。
我看著盒子里那枚和上次一模一樣的戒指,突然想起上周紫菱躲在房間里哭得昏天黑地時,枕頭邊那枚同款鉆戒的絲絨盒。
“姐姐,你收下吧?!弊狭獠恢螘r走到我身邊,眼淚在眼眶里打轉,“楚濂哥說過,你是他這輩子最愛的人?!彼穆曇舭l(fā)顫,裙擺上還沾著剛才打翻的紅酒漬。
我接過戒指,冰涼的金屬貼著掌心。宴會廳突然安靜得能聽見水晶吊燈的電流聲,父親臉上的笑意凝固,母親的紅酒杯在杯墊上磕出清脆聲響。楚濂還保持著跪地的姿勢,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楚濂,”我俯身湊近他,聲音輕得只有我們兩人能聽見,“你說,這枚戒指和你上個月送給紫菱的,哪個更貴?”
楚濂的喉結劇烈滾動,膝蓋在波斯地毯上蹭出細微聲響:“綠萍,你聽我解釋!這戒指是……是我準備的驚喜,想給你雙倍的愛!”他伸手想抓住我的手腕,袖口滑落露出內側未干的草莓果醬,在白色襯衫上暈染成刺眼的污漬。
紫菱突然捂住嘴嗚咽起來,眼淚大顆砸在胸前的碎鉆項鏈上:“都怪我!是我不好!楚濂哥說想給姐姐一個完美的求婚,特意讓我?guī)兔υ嚧鞒叽纭彼咱勚鲎〔妥?,發(fā)梢掃過香檳杯,“我明明說這樣不妥,可他說只要能讓姐姐開心,怎樣都值得……”
母親的紅酒杯“當啷”砸在托盤上,父親攥著雪茄的手青筋暴起。楚濂突然跳起來,領帶歪斜地指向紫菱:“你別亂說!明明是你纏著我……”
話音未落,紫菱已經(jīng)跌坐在地,水晶耳墜在地面劃出細碎的光,像極了她此刻破碎的嗚咽:“對不起姐姐,是我太笨了,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我轉動著兩枚一模一樣的戒指,冰涼的金屬在指間折射出冷芒:“所以,上個月紫菱戴著這枚戒指在房間里哭,也是在試尺寸?”我逼近楚濂,高跟鞋的鞋跟重重碾過他的皮鞋,“還是說,你準備了三枚戒指,打算給全世界的女孩都套上‘獨一無二’的謊言?”
楚濂被高跟鞋碾得臉色發(fā)白,卻仍梗著脖子辯解:“綠萍,你為什么不相信我?紫菱她……她一直嫉妒你!故意在破壞我們的感情!”他慌亂的眼神掃過四周竊竊私語的賓客,伸手想奪我手中的戒指,“這戒指明明是我特地為你量身打造的!”
紫菱突然抓住我的裙擺,哭得梨花帶雨:“姐姐,我真的沒想破壞你們!楚濂哥說等你拿了金獎,就向你求婚,我只是……只是幫他保守秘密?。 彼讣忸澏吨赶虺?,“是他說如果被你發(fā)現(xiàn)就完了,我……我怎么能眼睜睜看著你們錯過?”
“夠了!”我甩開紫菱的手,兩枚戒指同時砸在楚濂腳邊,金屬撞擊聲在寂靜的宴會廳格外刺耳,“上個月你在紫菱房里說‘我們才是天生一對’,今天又說‘綠萍是我的唯一’,楚濂,你的演技怎么不去拿奧斯卡?”我冷笑一聲,轉向紫菱,“還有你,裝無辜的樣子倒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眼淚是批發(fā)來的嗎?這么不值錢?”
母親舜涓突然沖過來,揚手就要打紫菱:“紫菱,你怎么可以這樣?你這個不知廉恥的東西!”
結果,卻被紫菱靈巧躲開,她跌坐在地,眼神閃過一絲得意,轉瞬又換上楚楚可憐的模樣:“媽,我知道錯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只要姐姐能幸福,我愿意……愿意退出……”
楚濂趁機抓住我的胳膊,聲音帶著哭腔:“綠萍,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忘了我們的誓言嗎?我發(fā)誓會照顧你一輩子的!”他的掌心全是冷汗,卻死死攥著不肯松開。
我盯著他眼底的恐懼,突然覺得可笑:“誓言?你對紫菱說誓言的時候,也是這么深情吧?”我甩開他的手,高跟鞋踩過滿地狼藉,“從今天起,我們之間,就像這碎了的戒指,徹底結束!”
我掃了眼癱坐在地的楚濂,他的西裝褲膝蓋處沾著紅酒漬,領帶歪斜得近乎滑稽。當他還試圖伸手抓住我裙擺時,我側身避開,踩著破碎的戒指碎片走向賓客。水晶吊燈重新亮起,將宴會廳照得亮如白晝,卻照不暖我心底的寒意。
“綠萍,真沒想到會發(fā)生這種事……”陳太太端著香檳的手微微顫抖,“那個楚濂,簡直狼心狗肺!”